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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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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喂!那边那个小子!对,就是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丢下正在烧的锅炉走了过去。

“你拿这个,掰断。”??

“酒桶”沃尔森递给我一根榉木,大约有我手腕那么粗,二尺来长。??

“看我做什么?掰啊。”

我依言握住两端,用力,“咔嚓”一声,榉木应声而断。

“丢掉右手里的,掰左手那根。”

左手那根较短,不到一尺,我压住两端,半蹲下来放膝盖上一磕,再次掰断了。

“这次掰右手。”

剩下的榉木只比手掌略长一点,两只手都握不满,但我攥紧了,虎口发力,还是掰断了。

“你小子还不错,来,换这个。”

这次,他递给了我一根惨白的长骨。

……??

“咕噜咕噜”,水烧开了,壶嘴“咝咝”地喷出白汽,一下子激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靠在炉子边睡着了。

唔,热水好了。

我拎着水壶走入内室,看到近侍已经清出了一块地方。便榻旁边放了桌子,上面衬着干净的麻布,针和刀具一字排布,桌子下面还搁着接血用的银碗。

“来了。”

随军的另外两名法兰克医生也在一旁候着,我对他们点头行礼,然后把水壶交出来。其中一人面露难色,但还是倒出一杯开水,龇牙咧嘴地喝上一口。过了一会儿确认没事,就又倒出一杯热水推给我,我也忍着烫喝了一口,然后从桌上挑出几根银针泡了进去,想了想,又添了一把小刀。

清洗刀具是我自定的术前流程,但实行起来总要有一个倒霉蛋陪我受罪,不用说,我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偷偷骂我。

“苏莱曼,你是因为鲁阿才想要当医生的吗?”

准备过程中,鲍德温突然问我。

“不,我是被挑选出来的。”

“……这样啊。”

说着,我就把鲍德温的左手牢牢绑在了桌子边缘,又在上臂扎紧了止血带。然后我就盯着那个鼓包看,暗自希望它不要如我之前看到的那种——我曾经为一个后院的麻风病人移除过额头处的坏死肿瘤,太大太深了,最后我不得不连眼球一起挖出来。

除却连着重要器官的,第二糟糕的就是这种长在关节处的瘤子了。这里的神经和软骨都十分脆弱,一旦被侵蚀,影响活动还在其次,等瘤子长到发黑糜烂,就有可能会引发坏疽,导致关节下面的肢体通通都要截掉。我是那种处理伤口相当保守的医生,但也明白防微杜渐的道理,总之,这个瘤子不能任由它生长下去。

目前看来这个肿瘤还好,边缘整齐,表面光滑,按下去虽然硬硬的,但距离发黑发烂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许是没有长到压迫神经,或者影响骨骼。我谨慎地选了一根长针去挑破它,边挤脓水边祈祷里面还没有长出结节——那样我就不得不切开它了,伤口会变大,愈合也会需要更长的时间。

“嘶……有点疼了……”

“哎?你刚才说有点疼吗?”

脓水已尽,开始出血了,但鼓包按着还是硬硬的,看来是真的长了结节。不过,我听到鲍德温喊疼反而轻松了一些,先前玩闹时发现他的尺神经不敏感,还以为麻风毒素已经爬满左臂了。

“我可能得切一刀,你觉得还能忍受吗?”

“嗯,可以。”

我向一旁用目光示意,一名医生拿来纱布给他咬上。

大约切出了一个小拇指甲盖儿那么大的增生组织。

之后,我请鲍德温留下,遣走其他人,严肃地对他讲了当前的问题。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鲍德温已经成年了,何况他远比实际的年龄要成熟得多。我讲了他的身体状况,与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病例一一对比,分析,总结,天平开始慢慢向消极的方向倾斜。将要得出结论时我犹豫了,问他对此有没有什么疑问。

“你说的那个后院,我有去过吗?”

“唔?……恐怕没有。”我没料到他的关注点竟是这个。

“那等我们回去后,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

圣拉撒路骑士团的后院,送进来的都是一些站不起来的病人。在我长达十一年的服役期里,绝大多数病人都被送到了更后面的坟场,能从后院走向前院的屈指可数。但一想起那几位走着出去的军士,我心里重新升腾起希望。我清楚地记得我削出过四个木腿,它们如今都还能派上用场。鲍德温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现在就下结论或许还为时过早。

我转而问起回程的安排,鲍德温立即作了回答。盛夏六月海波平静,就不走“苦路”回去了,准备到附近的提尔去搭船,再从雅法返回耶路撒冷。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妥当的,我表示赞成。想到航行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就建议他原地休息一周,等刀口愈合了再走。

休息一周,真是棒极了。身为医生,总是会被病人表面配合的好态度灌上一壶迷魂汤。到第三天鲍德温突然骑马溜走,对我无疑是当头一棒。??

“不是去打仗,是去视察!”?

他似乎以为近侍传来的话足以令人安心,但我仍有一种冷水淋头的感觉。仔细想想,鲍德温每次“不听话”时似乎都没有应声,看来以后得当面要求他承诺遵守医嘱了。?

好在,威廉大人近期返回了提尔,我前天托人传了信,这天他也赶来太巴列了。我们一碰面,我就忍不住“告状”,结果威廉大人连希拉克略大人都没去见,拉上我就去追鲍德温了。

正当午时,天气酷热,我们沿着约旦河西岸一路向北,去往上游唯一的渡口。威廉大人心情急切,中间除了换马没有停下过一次,我跟着他不歇气地跑了一路,熟悉的晕眩感就又回来了,感觉约旦河里滚动的不是水,而是沸腾的岩浆。??

到了。??

军队驻地是约旦河边的一个古渡口,向北是一片沼泽,向南则是湍急的河流。我远远望见河里没船,行军帐篷搭在半坡上,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一些:鲍德温至少没有说谎。?

一下马我就想呕吐,赶紧找僻静地方去解决。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斜了,人们纷纷从帐篷里跑出来干活,有人挖土,有人打桩,有人烧火,有人驾车,从山谷里运来一筐筐的石头,好些人坐在中间“叮叮咣咣”地敲打,人人都在忙碌,却也说说笑笑,南腔北调各有各的古怪,交织在一起却莫名的和谐。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问了两位并肩坐在一起敲石头的骑士,可他们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警惕。

“算了,再见。”

看来哪怕是穿着同样的制服,这种和谐的氛围我也暂时融不进去。我悻悻地朝主帐走去,好在外面值守的骑士认识我,放我进去了。

一进去就听到鲍德温在和威廉大人在争论着什么,听清楚以后,我瞬间回到了以往的历史课上,就是鲍德温和威廉大人的身高差反过来了,两人中间也没有夹着大部头的书籍。

鲍德温见我进来,突然发问:“对了,苏莱曼,这个地方阿拉伯人怎么称呼?”

可巧问到了我不会的地方,我张了张口,答不上来。?

威廉大人在一旁答道:“这是雅各浅滩,雅各哀悼逝去的孩子的地方。”??

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急忙说:“是了,我们管它叫‘哀恸之地’。”?

此话一出,我感觉帐篷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了。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看了一眼威廉大人,发觉他正盯着鲍德温。?

“看吧,我就说,这地方不合适。”

“可它是这片区域内唯一的渡口,向北可达巴尼亚斯,距离大马士革也就一天路程,这样的地理优势,不是一两个历史故事可以改变的。”鲍德温缓缓说道,语气相当冷静。

“我们需要时刻保持敬畏,尤其是对那些未知的事物。”

“恕我直言,这是迷信。”

两人忽然都把目光转向了我,搞得我万分紧张。不要看我啊,我又不能决定什么。想了想,我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一座堡垒,”鲍德温立即做出回答,“用于巩固目前成果的边防设备。”??

“哦,大工程。”我附和道,“所以选址很重要……”

威廉大人突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取出手帕擦了擦鼻子。于是我接着又说:“我想我们这次师出有名,对吧?”

根本不是,完全是秘密行动。但听了我这一派胡言,鲍德温应该就明白了。?

“好了老师,我们该返航了。”他语气欢快地说,“不用担心这里,等城堡建好了,人们自会用全新的名字来称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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