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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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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从他的手被滚烫的掌心包住的那一刻开始,方千树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他身体僵直着,喉咙里咕噜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依旧混沌着。肩膀上沉甸甸的,但方千树感觉那重量不仅来自宋蓝山的身体,更来自于一种奇特的物质,那种物质看不见,摸不着,通过他们紧贴在一起的部位迅速向他全身扩散、覆盖、浸透,并开始作用于他的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让他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继而不停攻击他的神经系统,让他变得不再是他自己。

紧接着,他感到肩膀一沉,是宋蓝山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梦似醒地叫他的名字,一寸一寸地撩拨他的神经:“千树……千树……”

方千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也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宋蓝山于醉梦中牵起一只手,瞬间便断定这只手虽然没长在他身上,但合该与他是一体的。像葡萄藤的卷须凌空晃啊晃的,终于牢牢地攀在葡萄架上,一旦给他抓住,此生便决计不会再撒手。

“千树……”又是一声叹息般的轻唤,心里像是堆积着如山一般的忧愁。最近方千树一直请假,他感觉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他很想他。要不是这个姿势不方便动手,他早就把对方紧紧抱进怀里,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人逃掉。

方千树不忍心再继续听他如此哀怨的叫自己的名字,轻轻答应着:“……哎……我在呢。”他忘记了他们还坐在车里,也忘了刚刚本来是想叫醒宋蓝山,让他回家去睡,“您口渴吗,要喝水吗?”

安安静静地等了半天,没听到宋蓝山说出什么下文,方千树也终于撑不住,歪头睡了过去。一只白猫轻盈地跳上他们的前车盖,姿态优雅地踱着步子巡视了几圈,像巡视自己的领土。然后把自己团成个奶团子,卧在上面睡了。

地下车库里晒不到太阳,即使在盛夏里也只会觉得阴凉。偶尔有一两辆车开过,一两个人走过,卧在车头的白猫机警地抬起头,盯着他们挪过去。后来夜更深了,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不远处一盏半坏没坏的灯,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

不知过了多久,宋蓝山的身体忽然轻轻一颤,终于有了醒过来的迹象。方千树睡得很轻,宋蓝山一动,他便醒了,马上悄悄把手抽了出来。

车子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晃动了两下,原本熟睡的白猫被惊动,不加思索地跳下去,下一秒就钻进车底不见了踪影。

宋蓝山手里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他的意识慢慢回笼,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抬起头,转动僵硬的脖子四下观看。这一觉睡得太沉,他的脑袋还是懵的,眯着眼睛盯着身边的人看了半晌,才喃喃说道:“千树,你还在啊……”

方千树的肩膀被压了半宿,刚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木木的。现在压力消失,知觉慢慢恢复,血液开始急速奔流,从左肩,到腰背,再到左腿,半个身子都感觉又酸又麻,又疼又涨,像被人整个拎起来,把这半边身子浸在油锅里炸。

动是绝对不能动的,一动就是钻心刺骨的痛苦。方千树勉强把右手抬起来捂住自己的脸,以免露出过于狰狞的表情,但嘴里还是情不自禁地漫出些痛苦的呻吟声。

“怎么了?”宋蓝山已经醒了大半,看方千树不对劲,立刻握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掰过来查看。

但他刚一扶上方千树的肩膀,对方就像触电一样躲开了,“啊,别,别碰……”接着就是再也无法压抑住的呻吟声。

宋蓝山慌了神,举着两只手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能焦急地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方千树哀哀地呻吟了几声,便又强自忍住,缓缓吸着气,断断续续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被您压麻了……没事……等一会就好了。”

宋蓝山恍惚想起刚刚是靠在方千树肩膀上的,现在他的整个腰背和脖子也都酸痛异常。他抬手看看表,已经是半夜一点钟,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难怪把他疼成这样。

宋蓝山心里满是心疼和懊恼,刚要说点什么,胃部突然抽搐了一下,像被人揪着使劲儿拧了一把,只这一下就把他疼弯了腰,“嘶……”

方千树半边身子的酸麻感已经减轻,注意到宋蓝山的动作,忙凑过来问他怎么了。

宋蓝山摇着头吸了口气,“胃突然疼了一下。”

“估计是因为酒喝得太多了,咱们去医院吧。”

宋蓝山家里常备着胃药,声称这种小毛病回家吃点药就能好。两人下了车进了电梯,方千树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记得吃药。然后才在一楼分开,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上午,宋蓝山破天荒地没来上班。刚开始,方千树以为他只是宿醉未醒,睡过了头,但时间一点点过去,该出现的那个身影一直没有出现,方千树开始有点担心,想打电话问问情况,又怕吵到他睡觉。

就这么心焦地挨到快中午,综合办的人来问他宋总今天还来不来,有份合同正等着他签字,方千树终于找到了打电话的理由,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半天,直到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通,接着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倦怠却清亮,不似宋蓝山的声音那般低沉:“喂?”

“宋总!您没事吧?”方千树问得很急,完全没听出对面的人不是宋蓝山。

“不好意思,我不是宋蓝山,蓝山他睡着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对方很有礼貌地回复。

“啊……对不起。”方千树有点懵,宋蓝山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他家里会有别的人?声音听上去很年轻,不像是他父亲或者别的长辈,然后带着满脑子疑问继续说道:“公司里有一份合同需要宋总签字,我想问下他什么时候过来。”

“哦,你稍等一下,他醒了……”手机似乎被递到宋蓝山手里,但没有立刻接听,电话那边的两个人好像交流了几句什么。

过了一会才听到宋蓝山的声音 :“喂,千树,有什么事吗?”短短几个字,就把方千树吓了一跳,那声音低哑倦怠极了,像是整晚都没有睡觉。

“公司有个合同等您签字……”方千树说不下去了,“宋总,您……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事,下午我就过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隐约听见另外一个人咋咋呼呼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工作,公司离了你就不转了吗?一会儿输完液立马给我回家歇着!你这次要是不听我的,下次就算吐血了也别找我!”

“吐血!?”一直凝神静听的方千树突然惊叫起来,“宋总,您到底怎么了?”

宋蓝山被他叫的耳朵嗡嗡响,还得温声安抚,“我没吐血,别听风就是雨的。只是有点轻微胃出血,输个液就好了,一会儿出院了。”

方千树这才听出电话那边环境似乎很嘈杂,乱哄哄的,像是有很多人。

胃出血,那得多疼啊,方千树自己虽然没得过这个病,但他妈妈因为胃出血住过院,根本不像宋蓝山说得那么轻松,“那您必须得回家歇着,就算出了院也不要过来,我可以把合同送到您家里去。”

一向我行我素的宋蓝山忽然被小助理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决定从善如流,对方千树的安排欣然接受,“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方千树坐了两趟地铁,比宋蓝山晚到了半个小时。

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男孩子,个子比宋蓝山低一些,穿一身浅蓝色的睡衣,领口开得极低,两侧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看上去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像乌黑的软缎一样贴在额头上,将他的皮肤衬得干净剔透。

那人虽然开了门,但并不主动向方千树搭话,只是用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

方千树莫名觉得这双眼睛、这个眼神都有点熟悉。

他是谁?

能在宋蓝山家洗澡的,还能是谁?

大概是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太大,方千树站在门口,都感到自己被吹得手脚冰冷。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刚刚参加完体测跑了1500米,全身毛孔都腾腾地冒着热气,忽然被人兜头浇了一身冷水,一下子凉了个彻头彻尾,心里像是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

此刻他只想尽快完成工作,离开这里,带着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果绝出声询问道:“你好,请问宋总在家吗?”

可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方千树的问题,眨着一双澄明的眼睛反问道:“你就是方千树吗?”听声音就是在医院里替宋蓝山接电话的那个人。

“我是。”上次一出电梯就被杜青堵住,说见过他,这次又被陌生人直接叫出了名字。怎么,是宋蓝山家门口特别适合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吗?

没等对面的人再次开口,宋蓝山突然从那人身后露了头,他伸出一只手把挡在门口的人推到一边,一双眼睛只看向方千树,声音有气无力:“千树,你来了。”

一身深蓝色家居服,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和旁边的男孩站在一起,还真是……

方千树更觉得心凉,毕恭毕敬说道,“宋总,您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说完就要摘书包拿合同,好像准备直接在门口完成签字的任务,并不想进门。

但宋蓝山没等他有所动作,已经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门,“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坐啊,我给你拿鞋。”

方千树连忙看了那陌生人一眼,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不,不用了,您签完字我就走了,不进去打扰……”

但宋蓝山已经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弯腰摆在他面前。

这是一双崭新的拖鞋,奶白色,款式简约,鞋底很厚,看上去应该很舒适。他想起宋蓝山说过要给他准备拖鞋,竟然真的准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和宋蓝山脚上穿的那双黑色的是同款。方千树偷瞄了一眼旁边陌生人的拖鞋,银灰色,流线型,非常新潮,科技感满满,但显然和宋蓝山的不一样。

可是同款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以宋蓝山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也许他直接买了很多双同款不同色的拖鞋,谁来了都可以穿。

宋蓝山轻轻碰了碰走神的方千树,“快换啊,都已经中午了,吃了午饭再走。”然后从玄关柜上拿起个吹风机递给旁边的男孩,“给,你先用吧。”

那人也不客气,拿过吹风机转身进了客厅,插好插头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吹起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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