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深无辜地看着殷云衡。

殷云衡后知后觉想起，男人始终都在否认他是小乞丐。

是自己看见那块玉佩，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对方是小乞丐，还误以为男人那些否认，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身份的辩解。

原来，错的一直都是他。

归深……会是谁呢？

殷云衡带着重重疑虑，回头温和地对小乞丐道：“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看见你如今过得好，我也放心了。有一事我想问问你，当年我赠了你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呢？”

小乞丐听到此话，满脸愤愤：“被抢走了！”

殷云衡拧起眉头：“被谁抢走的？”

小乞丐摇头：“我也不知，不过……玉佩其实也不完全算是被抢走的。”

“此话何解？”

“那人原想用银子买，我不愿卖拒绝了他，却没想到对方扔下银子，强行将玉佩买走了。”

殷云衡心中疑惑更浓，这听着倒像是冲他的玉佩来的。

他问：“你可知那人长什么样？”

小乞丐道：“高大健壮，满脸横肉，是个长得很凶的中年男人。”

这人的面相听起来没什么特色，很难推测出抢走玉佩的人是谁，殷云衡下意识又朝男人的方向看去。

男人挑眉：“不是我。”

殷云衡当然知道不是他，他心中暗忖，莫非那玉佩真是男人捡的？

小乞丐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笑问：“不知殷小少爷来此处所为何事？”

殷云衡想起正事，道：“你是这府上什么人？我听闻员外夫人被蛇妖抓走了，便来看看是否能帮上忙。”

“殷小少爷竟走上修行之途了？难怪您如今看上去有仙人气度。”小乞丐笑了笑，吩咐将二人引入宅内的那人，“我将他们带去老爷那里，你去做你的事吧。”

那人恭敬退下。

小乞丐走在前方，为二人引路，他边走边道：“我如今是姚员外府上的账房先生。夫人下落不明，老爷遭此横祸，这几日快急疯了，还望二位能替老爷找回夫人。”

他环视四周，见周围没有仆从，压低声音道：“府中都传，蛇妖是看中了夫人美貌，才将她掳走的。”

殷云衡心中一沉。若真如此，不知那夫人会被磋磨成什么样。

他跟小乞丐走到府中厅堂，一个清瘦的男人正坐在堂中。

“老爷，两位仙长到了。”

员外抬眸，目光落在殷云衡那双眼睛上，他瞬时站起身，快步走到两人身旁，急切道：“两位仙长，求你们救救我夫人吧。”

殷云衡望着眼前男人，他丰神隽美，只是形容憔悴，满脸倦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似是许久未曾合过眼了。

“那蛇妖的巢穴在何处？”

“在玉回山，这妖怪法力高强，我请了许多大师，都被他打回来了。”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救出夫人。”

“多谢仙长。”

员外亲自带人将他们送往玉回山，途中，他再三叮嘱他们：“这蛇妖极会蛊惑人心，他说出口的话二位万万不能信。”

说到此处，他满脸悲痛，哽咽道：“连我夫人都中了他的妖术，不认得我了，一心以为自己跟那蛇妖是一对，觉得我是害他们的人。”

殷云衡不敢再托大，郑重道：“多谢提醒。”

在山脚处，殷云衡让姚员外止步。

他与孟归深及躲在一旁的小骷髅上了山，层峦叠翠，绿海苍茫，殷云衡闭眼细细感受这玉回山中的妖物。山中藏着不少小妖怪，多半都是刚化形的，并没有那条道行高深的蛇妖，想是它隐匿了自身气息。

他转头望向旁边两只阴灵：“你们能探出那蛇妖的洞穴吗？”

孟归深凝神片刻，道：“似是在西方。”

小骷髅点点头，表示肯定。

三人赶往玉回山西，斜挂在天边的太阳在他们眼中缓缓沉入山头，山林渐渐暗了下来。

殷云衡踩过野花点缀的青草地，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

孟归深视线定在殷云衡身上，心头发痒。眼前人银眸圆睁，戒备性极强，不时扭头巡视四周，走动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像极了一只正在四处搜寻猎物的小豹子。

他忍不住走到殷云衡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掠过顺滑乌发，他抓起一缕长发爱不释手地反复摩挲。

殷云衡立即转过头，悄悄觑向周围，压低声音问他：“是蛇妖吗？”

孟归深摇头：“蛇妖应当不在此处。”

殷云衡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孟归深知道他在想什么，扬唇轻笑：“我只是想摸摸你。”

殷云衡：“……”

他从孟归深手中抢回自己的头发，瞪着孟归深训斥道：“你多耽搁一刻，员外夫人便多一刻危险。”

孟归深当即认错：“阿衡教训的是。”

为将功折罪，他指向右侧密林：“那里蛇妖的气息比较浓。”

殷云衡望向小骷髅，小骷髅也说是，他这才放心地钻入密林。进入林子，亮光皆被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他们几个都非常人，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不过片刻就顺利地穿过了密林。

沿山脊走向山顶，在半山腰处，孟归深脚步轻移，挡在殷云衡面前。

“它在附近？”殷云衡握剑的手紧了紧。

孟归深低声道：“是。”

殷云衡缓缓抽出剑，绕低矮山丘转向另一侧，一个幽深山洞赫然现于眼前。

几乎是在同时，一阵令人胆寒的嘶嘶声从洞中传向山间。紧接着，洞里响起巨物疾速爬过地面的窸窣声，一道黑影猛然窜出山洞，如离弦之箭般向他们弹射而来。

殷云衡迅速侧身避开，回头望去，一条全身披着黑鳞的巨蛇倏地映入眼帘。

那条蛇少说也有百年道行了，蛇首高昂，金色竖瞳俯视着众人，口吐人言：“此处不是你们该来之地！回去！”

殷云衡不欲与这蛇多费言辞，他冲孟归深喊道：“你跟小骷髅对付这蛇，我去洞中救员外夫人。”

话音落地，那条蛇遽然变得狂暴起来，它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咆哮道：“你们休想带走她！”

粗壮蛇尾裹着凛冽寒风扫向殷云衡，殷云衡立时飞向上空，近月剑挟凌厉杀气斩向蛇尾。蛇尾猛地甩向一旁山头，只听“砰”一声巨响，半个山头被都削了下来，巨石轰然滚落。

黑影闪过，孟归深悬在殷云衡身边，沉声道：“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殷云衡点了点头，飞向山洞，那蛇欲拦他，却被孟归深阻住脱不开身。伴着身后愈发愤怒的咆哮声，殷云衡步入洞中。

离洞口不远处，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藏在巨石后偷偷朝洞口张望，看见殷云衡的身影，她大惊失色，尖叫道：“你别过来！”

殷云衡声温如玉：“夫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别怕。”

女子激动地吼着：“你们都被姚千风骗了，他是骗子！我不回去！”

殷云衡心下暗叹，姚夫人果真是中了妖术。他边缓缓挪动步伐，边安慰姚夫人：“夫人，您别激动，我不会害你。”

姚夫人仍然躲在石后，莹白的脸上满是厌恶与恐惧。

她容色照人，神清骨秀，浑身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气息，让人心生怜惜，只是那干净的眉眼中却隐隐透着一股欲色……

殷云衡心头生出几分怪异感。

“嘶——”一道痛苦的嘶鸣声骤然响起。

姚夫人表情空滞了一瞬，旋即爬起身发了疯般冲向山洞外，怒道：“你们把苍辞怎么了？”

殷云衡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跑了出去，他心中一惊，急忙飞到洞口拦住姚夫人：“夫人，外面危险，您不能出去。”

姚夫人目露凶狠，重重推了一把殷云衡：“滚开！”

殷云衡后退两步，站稳脚跟，面容微怔，方才那一瞬，他似乎看到姚夫人的眼睛变成了竖瞳。

他本欲拦住姚夫人的动作停住了。

殷云衡跟着姚夫人踏出洞穴，他看见姚夫人奔向受伤的黑蛇，搂住黑蛇的脖颈，泪如雨下：“苍辞，你怎么样？”

黑蛇勉力抬起头，伸出蛇信舔了舔姚夫人，低声道：“我们走！”

那双金瞳阴冷地扫过众人。

殷云衡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蛇尾陡然高高扬起，一阵雾气弥漫，殷云衡抬眼望去，黑蛇与姚夫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正欲循着气息跟上去，忽觉体内涌上一股热流，腿一软，直直向地上倒去。

即将倒地时，他突然落入一个怀抱，那怀抱冰冷寒凉。体内燥热愈发强烈，殷云衡不由得紧紧抱住男人汲取对方身上的凉意，他颦着眉道：“我这是怎么了？”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他抬起头，望见男人略带悲悯的眼神：“这是娆蛇一族。”

殷云衡被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娆蛇……

他记得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蛇，娆蛇最擅媚术，常以媚术诱人与之合欢。若中了娆蛇的媚术，须立即找人合欢，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那他……

没等殷云衡想出个所以然，一阵烈火遽然在体内爆发，将他的理智燃得粉碎。

好难受。

他脑中空白一片，凭借自身本能靠近身前人，低声道：“帮我……”

身前那人倒吸一口冷气，喉头滚过压抑的声音：“阿衡，不要乱动。”

好热。

好难受。

殷云衡感觉自己快融化了，可一直得不到纾解，他恼怒地揽住身前那人脖颈，不由分说地低头舔了下去。

孟归深身子一僵，目光缓缓向下，望向正小口小口舔着自己喉头的人。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嗡”一下断了。

孟归深：娆蛇来做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