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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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磕磕绊绊地念了好几次，也没能念完这一通“牛牛奶奶”。

念到第五遍，它忽然停下，转过头，直勾勾看向门口的青年，冷冷道：“你在耍我？”

姜夜白歪了歪头，微微抬手，脸上浮起一个假笑：“哎呀，被发现了。”

他眼中快速闪过一缕金色，缓缓走入，在医生跟前停下。一抹愠怒的殷红爬上怪物脖颈，它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今晚孵化的培养皿已经检查完毕，那么其余的人......不在监管者管理的范围。

医生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条件，一个计划在它脑中迅速成型，体检室是半封闭的，医疗器械的操控权又在它手中，只要动静不闹太大，监管者不会注意到这边。

它阴鸷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心想，等这个“牛牛奶奶”被绑上检测台，还不是任它支配。

姜夜白看到医生的眼睛弯了弯，语气傲慢，指了指一旁的铁床：“躺上去。”

姜夜白没有动。

医生反而缓和语气，柔声道：“乖一点，躺上去，才能给你体检。”

即使语气柔和，医生眼中仍明晃晃摆着一箩筐的不怀好意。姜夜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怎么总有人披上龙袍就当自己是太子，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

姜夜白甚至还忍不住走了会神，同样是喊乖乖，有的人就喊得对面神魂颠倒，有的人就喊得他只觉得好笑。

门外，宋言隔着玻璃，看到室内两人僵持不下，有些担忧：“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监管者，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发现根本认不出来。

监管者都长成一个样子，也没见有人往机甲上贴小猫贴纸之类的标识，宋言不知道这个和抓她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怪物。

监管者正在和一个护士说话，宋言打量了一圈，觉得这个护士好像比她见过的其他护士都高一些、也大一些。

系统从宿醉中醒来，终于上线：“放宽心，还轮不到你操心别人。”

室内，如系统所言，医生很快被搞定，姜夜白躺上检测台，连绑带都没绑，懒洋洋等着仪器自动飘过来，贴上他腹部。

体检很快结束，姜夜白从里面打开门，下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宋言。

念过“牛牛奶奶”后，医生已经逐渐被打磨成了没有脾气的模样，机械地念完宋言的花名，对她道：“躺上检测台，体检。”

宋言犹豫了一下，毕竟她肚子里没货，躺上去做B超能照出来什么？刚才吃的晚饭吗？

她侧过脸，看到姜夜白轻轻眨了眨眼，思索片刻，还是躺了上去。

她的身体被一张软性金属皮轻轻包裹，触感并不冰凉，甚至比她的身体烫一些。内部，伸出无数细小的金属触手，不多时，宋言的腹腔表面贴满了圆形的金属圆片。

金属皮和她的身体间仍留有空隙，宋言低头，看见金属圆片表面，泛着点点蓝光，像漂浮的鬼火。

医生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声音平板：“各项指标正常，器官运行正常......”

突然，电脑屏幕上加载出一张数字成像片，在生物技术和机械技术都深度发展后，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许多交叉研究方向，这就是成果之一。贴在宋言皮肤表面的金属圆片内部除了机械通路，还含有生物神经元，能深度检测生物身体状况。

数字成像片慢慢加载解码，显示着常见的人体骨骼排列，加载到2/3时，医生眼里浮现出一丝恐惧，仿佛看到了它这个层次根本无法承受的真相。

一阵剧烈的战栗从它心底升起，恐惧之下，它猛地弹起，桌椅随之震动，摆在一旁的茶杯滚落，“啪”的一声，摔得稀巴烂。下一瞬，一抹金色迅速在它眼中晕开，医生再度被控制，呆呆地站在原地，如死亡的枯井，直直坐在电脑前，按动鼠标，面无表情地点击右键。

[是否彻底粉碎该图像？]

[是]

屏幕上，尚未全部加载出的图像被瞬间清除，碎尸被扔进无数0和1组成的数据洪流，一阵侥幸浮上医生心头，仿佛它刚刚阻止了一场灾难。

宋言听到那边的响动，看过去，嘀咕道：“什么声音？”

系统无所谓道：“企图以凡人之躯窥视神明，自作自受而已。”

宋言没理它，系统总是喜欢当谜语人故作深沉，被戳穿就无能狂怒，在她看来，还不如小金可爱。

想到这里，她手指蜷缩，摸了摸小金的尾尖，即使在睡梦中，它仍然很高兴地蹭了蹭宋言的食指。

体检很快结束，宋言原本以为这个时间还要长一些，在等待方可的过程中，她展开了自己的体检报告。

[身高：175cm]

[体重：60kg]

[机械化程度：0（真的不考虑一下机械改造吗，来我司改造打85折哦QAQ）]

[身体素质：85（wow没有经过机械改造，这个评分真是高得吓人，加装一条机械臂可以让身体素质翻倍哦=@=）]

[是否经过生物改造：是]

[改造源：？？？]

......

宋言翻到后面，是模板化的诊断意见，其间不忘继续推销机械改造业务。宋言的目光在体检报告纸的水印上停留了一瞬，报告右下角，有浅浅的灰色水印：机械制造。

宋言思索道：“这体检报告写得，就像是偷了别人家正规公司的AI做的。还有，报告上为什么说我经过了生物改造？我怎么不知道。”

两种可能，要不是仪器出问题了，要不就是她的记忆确实有问题，比如她的记忆自动合理化了两个猪头的死，直到她重新回想，才发现其中的问题。

宋言想了想，朝姜夜白道：“你的体检报告给我看下。”

如果姜夜白的报告也有错误，那基本可以判定是第一种可能。

宋言语气很平淡，姜夜白脸上却可疑地飞起一抹红，他眼神闪烁，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她，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么快就交换......这不好吧。”

宋言：“？？？”

宋言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姜夜白顿时明白自己想多了，没等她问出口，就很干脆地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塞进她手里。

宋言嘴唇动了动，但对方已经把她要的东西递过来，也懒得再问，低头看向手上的报告。

她看东西擅长抓重点，略过上面一长串基本身体指标，直接跳到想看的部分。

......

[是否经过生物改造：是]

[改造源：青龙、赤莲]

没等她理清其中关联，一只手拍上她肩头。

宋言此时不像刚穿越时那样，警惕身边一切突发状况，被莫名其妙地拍了一下，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方可刚刚体检完，她体检的时间有点长，医生在姜夜白的操控下给她做了个微创手术，成功取出了腹中的胎儿。方可怀孕的时间不长，怪物还没长出五官四肢，只是一团面目模糊的肉。

医生按照流程问了问方可要不要带走这团肉，毕竟也属于畸变种的血肉，泡发了和水吞服还挺有营养。被方可严词拒绝。

方可做完人流后顿时神清气爽，风风火火地跑出体检室，连自己的体检报告都忘了拿。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时也忘了眼前两个“队友”的头衔前面还要加上“临时”两个字，迫不及待地来找宋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宋言听完始末，刚想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

“列队，集合。”

她抬眼望去，是那个先前和监管者说话的护士，他那边已经有不少大着肚子的孕妇，体检完毕，在护士的管理下列队站好。

宋言观望了一阵，给这个护士的评价还算高。他身姿挺拔，如霜雪料峭的梅枝，行事透着一股一丝不苟的冷静，有些行伍出身的意味。

宋言不动声色地看他点完人数，随即，淡漠的眼看过来，肃声道：“你们三个，入列。”

宋言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踱步过去，其余两人见她如此，便也跟着往那边走，方可一只手还搭在她肩上，谨慎道：“做掉吗？”

宋言低声道：“看情况吧。”

宋言三人在一群孕妇中格格不入，所幸护士并没有管这些，只履行自己的职责，将这些人带回三楼，一个个关进房间。

没有人想过反抗，虚弱的身体和封锁的楼盘足够消磨掉一个人的勇气。

将其余人送回房间后，护士才有空管宋言这边。宋言站在方可门口，抱胸靠墙，看着护士将孕妇一个个关进格子间，最后朝她走来。

姜夜白凑近，提醒道：“这里有监控，恐怕不太好办。”

宋言微微点头，有监控意味着安全设施完善，如果打到中途，这个护士像上次那个，按响报警按钮，招来监管者就麻烦了。

但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束手待毙，被关进房间里。

护士走路的声音很轻，宋言判断，眼前这个和下面那个小宝宝肯定不是同一个level。她回忆了一下，转而看向姜夜白，认真道：“迷药还有吗？”

宋言觉得，姜夜白那个药的药效，至少可以让护士躺三个钟头，而三个钟头，足够干很多事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姜夜白无奈摇头：“没有了，之前全用完了。”

护士越来越近，宋言感觉一道强烈的视线从口罩后射出，冷冷地投在她身上，她叹了口气，思考了下等会从窗户溜出去的可能性。

姜夜白给她演示了小金的正确用法后，窗户已经无法限制她，但是怎么再从一楼上去，是个问题。

宋言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她这边神游天外，没注意护士已经从她身前走过，然后缓缓停在了另一个人面前。

口罩后的声音依旧冷淡。

“跟我走。”

口吻强硬而不容拒绝。方可愣了一下，直接被对方拽着往前走，她猛烈地挣扎了一下，竟然发现自己挣脱不开！方可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寒意，但又觉得这感觉相当熟悉，好像在不久前哪场试炼中，自己也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她还败得相当惨烈！

方可不作声了，乖乖跟在护士身后。

宋言和姜夜白对视一眼，也悄悄跟在方可身后。

护士最后在楼梯间停下脚步，松开方可的手腕。这里是员工通道，随时可能有怪物进出，但今晚是孵化日，大部分怪物都被抽调去保证孵化的进行，员工通道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所在。

方可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审视对方，道：“你不是林帅，也不是宋大哥......我竟然不知道帝都有你这样的人物，你到底是谁？”

能凭身手教方可印象深刻的，一个是林凛，一个是宋非羽，后者还是因为林凛才肯教她几招，方可看在宋非羽是林帅多年好友的分上，捏着鼻子喊他一句宋大哥。

行事风格上，前者暴烈如火，后者潇洒如风，方可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词和眼前冷峻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过去让她输得哑口无言的人，然后发现没有一个人对得上号，一时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出于安全考虑，她决定先搬出林帅镇场子。

虽然对方不一定在意她，但对方一定在意军部左帅，林凛。

然而对方没兴趣同她辩经，也没理会方可隐隐的威胁，直接摘下口罩，口罩后，是一张俊秀斯文的面孔。

方可望着那张脸，半天说不出话，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人！

楚北倾微微挑眉：“......宋大哥，喊得真亲近。林凛没告诉你不要在外面说自己认识他吗？”

没等方可回话，他直接往她怀里塞了一瓶褐色的液体，语气生硬：“喝了它。”

方可还沉浸在面前的人是楚北倾的震撼中，手忙脚乱接住，迟疑道：“这是什么？”

她抱着这瓶颜色奇怪的液体，心中升起一丝犹豫，又看看楚北倾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很怀疑这其实是瓶毒药吧。

毕竟谁都知道军部两位将军水火不容，有林没楚，有楚没林，即使两人在乎颜面，不曾真正动过手，但军部已经隐隐形成了林楚两派。

目前来看，是林派占上风，方可作为林凛的嫡系，还因此骄傲过一阵。

所以说，楚北倾怎么可能对林凛的部下滥好心？

在方可怀疑的目光里，楚北倾冷冷笑了笑，那笑容更像是一种威胁。

须臾，他嘲讽道：“你当然也可以不喝，然后给林凛抱个大胖侄子回去，你们将军表情一定相当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