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五年,夏至时节,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顾府后院的荷花池边,绿树成荫,花香四溢。顾怀安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左手捧着一块鲜红多汁的西瓜,右手则稳稳地握着一根鱼杆,专注地垂钓着。
这小日子过的真舒服啊!
半晌过去,顾怀安却连一条小鱼都没有钓到。他不禁疑惑起来,转头向旁边站着的丫鬟问道:“红花啊,这池塘是不是没有鱼啊,大哥说他在这池塘里撒了鱼苗的,可我怎么一条都没钓到呢?”
红花轻声回答道:”三公子,大公子在在夫人院子的池塘里撒的鱼苗,奴婢还以为您是知道的呢。”
顾怀安闻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鱼竿收起来,递给旁边的家丁,有些懊恼地说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得你家公子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在这里钓鱼。”
红花低下头,有些愧疚地说道:“奴、奴婢……”
顾怀安无奈地摆摆手,“罢啦罢啦,我们回屋里去吧!”说着,他转身离开荷花池。
就在这时,顾逸轩手中拎着一只蜈蚣,突然走到顾怀安身旁,将蜈蚣慌乱地扔在他眼前。顾怀安见到蜈蚣向自己扑过来,吓得惊慌失措,摔倒在地上。
顾逸轩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安安啊,你都快十一了,怎么还是这么怕虫子啊?”
顾怀安身后的丫鬟和家丁们见他摔倒,急忙上前搀扶。
顾怀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气的原地直跺脚,随后气愤地朝着顾逸轩说道:“二、二哥,你又拿虫子吓唬我!”
“还有,不许叫我乳名,哼!我要去告诉娘,说你欺负我!”说完,顾怀安委屈地哭着跑开了,一边哭一边朝着叶若楠的院子跑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娘,二哥欺负我……”
此时,顾逸骁从背后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顾逸轩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阿轩,你又欺负安安。”
顾逸轩双手插腰,望着叶若楠的院子道:“大哥,这么点的虫子都能给他吓哭,照咱娘这么养下去,真养成娇滴滴的姑娘了。”
顾逸骁与顾逸轩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从出生起顾抚远就对他们兄弟二人寄予厚望,希望将来能成为有勇有谋的大将军为国效力为。而对于三子怀安,顾抚远只希望他这一生皆顺遂无忧。
对于父亲的偏心,他们从未嫉妒过。可是随着顾怀安年龄的增长,顾逸轩开始对他这个幼弟感到担忧。
前方有北夷人虎视眈眈,后方有残暴不仁的帝王,面对这样的局势,顾逸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和不满,向哥哥顾逸骁抱怨道:“哥,一个将百姓视为鱼肉的皇帝,我们对他的效忠真的值得吗?我只是可怜三弟,我们离开后万一……”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逸骁捂住嘴巴,警告道:“小心隔墙有耳,你不要命了。”
顾逸骁知道只要上了战场就能立功,立功就能扬名立万。
顾逸骁沉默片刻,眼神坚定地说道:“没有万一,此战大商必胜。”
七月六日,平川王萧玟回上阳,亲自点将跟随自己出征。
叶若楠带着顾怀安早早地来到上阳城门口,静静地等待着父子三人的到来。
这时候,顾逸骁和顾逸轩骑着马缓缓走来,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英俊威武。两人下马后,走到叶若楠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娘。”
叶若楠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轻声说道:“要平安归来。”
顾逸轩:“放心吧,娘。”
顾抚远并没有下马,他紧紧地跟在萧玟的马后。萧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阿远,你不和若楠告个别吗?”
顾抚远摇了摇头,轻轻地拉紧手中的缰绳,说道:“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文弱的少年从远处跑来,径直走到了萧玟的身旁。那少年开口道:“师弟恭祝师兄凯旋归来。”
顾怀安躲在叶若楠身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大军。顾逸骁走到他跟前,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笑着说:“安安,在家好好听娘的话,少贪玩,不许逃课,听到没。”
顾怀安乖巧地点点头,“好,那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顾逸骁摸了摸他的头,回答道:“等我们打了胜仗就回来了。”
“那大哥此去回来能当大将军嘛?”
顾逸轩不满道:“安安,你怎么不问你二哥能当大将军嘛!”
顾怀安笑嘻嘻道:“二哥这么厉害一定能。”
顾逸轩心里满意极了,温柔地说:“看在安安今日嘴这么甜的份上,你等二哥回来,奖励你个小马驹玩。”
顾怀安开心地鼓掌道:“好,我等着。”
顾逸骁和顾逸轩再次上马,与叶若楠挥手告别,然后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去。
“阿远,保重。”
顾怀安望着父亲与哥哥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他退后几步抬起小手,轻轻扯了扯叶若楠的衣袖,低声问道:“娘,哥哥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若楠见状,心中一软,连忙蹲下身子,温柔地将顾怀安拥入怀中,强忍着眼泪,安慰道:“安安乖,你爹和哥哥们打完胜仗就回来了。”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激烈战斗,我军成功夺回被匈奴侵占的两座城池。顾家两兄弟在这场战役中表现出色,提升为总旗。
十月二十三日,上阳收到一份紧急情报:西川锁关城守备军不足两万,无法抵御匈奴十万大军,请求陛下派遣两万锦衣卫前去增援。
文昌帝坐在龙椅上,注视着大臣们焦急万分的神情。
“锦衣卫全城出动,这、这是保护陛下的亲兵啊。”
“是啊,陛下能答应吗?”
“锦衣卫也就不足两万,那可是十万匈奴兵。”
卫将军听从指令率领三万守备军守在西川边境。
萧玟与顾抚远上阳边防线,发现上阳匈奴兵力竟不足两万人。
顾抚远看清匈奴兵力后,心中一惊,连忙大声喊道:“王爷,情况不妙!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们的真正目标一开始并不是上阳城,而是西川!”
萧玟听到这话,脸色凝重,沉思片刻后,果断地下旨道:“全军听本王号令,留下四万将士镇守在此地,一切听从指挥使的调遣。其余人等随本王杀回西川!”
卫将军三万守备军面对十万匈奴兵,根本不堪一击,上阳边境与西川边境距离甚远,大军都是步兵擅长骑射的又留在西川,最快也得半月才能赶到,锦衣卫虽然不足两万人,但有战马善骑射支援速度会快些,于是急报一封,借陛下派锦衣卫支援。
就在这时,文昌帝开口说道:“朕觉得不妥,锦衣卫是朕的亲兵,守护皇城守护朕的。”
“朕给平川王十五万守备军任由支配,还不够吗?如今就连朕的锦衣卫也不放过了,”文昌帝皱眉道:“告诉平川王,自行解决。”
大臣们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沉默不语,无人敢发表意见。
文昌帝见状,挥手示意道:“退朝。”
文昌五年,冬,十七日,没有援军,顾逸骁兄弟两人未能撑到萧玟赶来,战死锁关。
十二月初,叶若楠才得知此消息,由于匈奴频繁骚扰,顾抚远无心送儿子尸骨回家,就埋在了西川边境。
刘管家老泪纵横,涕泗横流地说道:“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叶若楠的心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她垂着胸口缓解疼痛,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会在战场上牺牲。
“夫人,请节哀顺变。”家丁和丫鬟们纷纷劝慰道。
她擦干泪水,想起了她唯一的儿子,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于是对刘管家道:“安安,安安还在学院里,你将他接回来吧。”
“老奴这就去。”刘管家恭敬地应道。
此时,书院内,顾怀安正在书桌上画画,一旁的学生们则在窃窃私语。
“哎,哎哎,听说没,顾怀安的哥哥死了,是战死的。”
另一位学子道:“你怎么知道。”
“我爹告诉我的,还能又假,”随后转向顾怀安,见他嘴角挂笑,“看他那高兴样子,说不定不知道呢。”
顾怀安的耳朵非常敏锐,他突然听到有人说自己哥哥死了,心中一惊,手中的画笔也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学子,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疑惑。
“你哥才死了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顾怀安怒声呵斥道。
“呦,顾怀安,你不知道啊,你娘没告诉你吗?”另一个学子挑衅地说道。
“你哥死了!”那个学子再次大声重复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顾怀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痛。他猛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泪光,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个学子指着他道:“他哭了,小哭包又哭了,略略略,小哭包……”
惊辞在梧桐殿内继续道:“两位公子战死后,我家主子就成了独苗,官员无一不看顾家笑话。”
萧珩道:“因为顾怀安从小被侯爷宠到大,一无是处,日后承袭制的官位也轮不到他。”
“这事对我家主子打击很大,如果我家主子对陛下大不敬,还请陛下不要斤斤计较。”
“你来这就是跟朕说这事的。”
惊辞点点头,萧珩让惊辞放宽心道:“朕不与他计较。”
惊辞看着萧珩道:“属下谢过陛下。”
此刻,远在边境的顾怀安坐在站坟冢前,抬头望着天空,微风吹拂他的一角,刺骨的寒风钻进他的袖口,他丝毫不在乎这股寒意。他轻声说道:“大哥、二哥,怀安来看你们了。”
顾怀安举起酒缓缓地将酒洒在地上,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萧家老皇帝死了,被匈奴砍死了,二哥你说解气不解气?”
“那个萧珩,他被那老皇帝养在宫外,他爹无道,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哥,我这样讲话,你别骂我,好不好。”顾怀安低下头,眼角的泪花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