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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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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毁画

朱凝风心头一亮,快步推门,走入画堂,一股清淡书卷气袭来。

书斋明亮素净,墙角的长条案几上,设着一个斗大汝窑花瓶,插着满满一束素净白菊。对面正墙摆放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角落墙面悬挂一柄古铜长剑,中间则是一大幅墨色《烟雨兰草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诗云,“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房内还设着一口道家金鼎,紫檀架上摆放玉石造型,皆是格调高雅。书桌上,宝砚和笔筒散放,砚台内墨汁未干,烟熏香味散开,想来不久前主人还在此处运笔疾书。

因是私闯主人书斋,她走得小心翼翼。书斋以屏风隔断,她转过屏风后,果真见到满墙书册,书盈四壁,浩海如烟,这不正是她日夜想要找到的地方吗?

然而此刻朱凝风却没有跃跃欲试的心思。

从前为救三爷,擅闯陆岭寨,盗取降龙木,只有少年热血逞强之意,从未有内疚羞耻之心,如今再度卷土重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按说她可以循序渐进,择一个合适时机,柔声好气向刘向南询问书房之处,然后以好学为由,终日沉湎于书房,极尽搜罗之能,可她却不肯,更不情愿去行那装腔作势,虚情假意的事,进而令自己良心更不好过。

所以她遵循了内心之意,以一种直来直往对抗的方式,去做一个不够明智的“卧底”,也甘心背一个会落人把柄的“黑锅”。

朱凝风就这么矛盾重重,一面找理由说服自己:敌我往来,兵不厌诈,奸细当道,不得不行此下策;一面又不禁自嘲,原来不择手段的人才是她!

好在书册摆放得有章可循,加上刘向南修习术数,紫微斗数一类的书倒是不少,朱凝风耐心十足,一本本找出来,逐个翻阅,却始终寻不到那本希坤老祖注释的紫微斗数。

她不由失望,心道,少夫人要我找出那本秘籍,难道真是大海捞针,无从下手!

正迟疑间,书斋内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被毕杰点破你阵法,便寻到此处来?”

朱凝风闻得人声,陡然一颤,手中书册差点滑落,回头一看,背光之下,刘向南已笑吟吟立在她前面,眉目温淡。

朱凝风心下一阵咯噔狂跳,因是害怕被人识破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连神色也崩得紧张,木然问:“你几时知道我在这里?”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刘向南随即反问。

朱凝风稍稍冷静,想到刘向南一向料事如神,定会知道她行踪,却未必知道她的目的,便装作满不在乎地回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肯定不甘心留在那间屋子中,除非我没手没脚。”

她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到来,一时心气紊乱,双颊微红,极不自然。

刘向南走到她对面,淡声道:“在我面前,你一向手无缚鸡之力,和没手没脚有何差别?”话锋一转,语带三分旖旎,笑道:“不过只要你喜欢,在我眼皮之下,天高任鸟飞!”

“你说的,到时别怪我擅闯你私宅!”

“我私宅?”刘向南重复她的话,忍不住揶揄:“难道你和我还是这么生分?还是说这里住不惯?”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凝风声音一高,着急否认,然而忽得又耳根一热。她时刻未忘记他们的敌对身份,然而当下她却紧张无措,似乎什么话都是半句已嫌多,不似往日伶牙俐齿。

“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很喜欢来我的私宅?想替我红袖添香?”刘向南眉梢轻挑,一番调侃,只觉朱凝风亭亭玉立,慌乱逃避的样子甚是可爱。

“你乱说!”

见朱凝风急巴巴,他这才一本正经道:“我既然答应你,由得你此地来去自由,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我只不过想来看书。”朱凝风找着借口。

“想看什么书?我来帮你找!”刘向南眼眸含笑。

“术数之类。”朱凝风随口道。

刘向南沉吟般微笑听着,凭着敏锐的直觉,他自然是不会相信朱凝风偷偷摸摸来到此处仅仅为了看书,然而他却笑着说:“敏而好学!我果然没看错人!”说着从书架上取了一册书递给她,含笑道:“拿着!”

见朱凝风接了他的书,他满意一笑,却始终和她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

虽然他渴望朱凝风,可是他比她更能克制,更懂隐忍。她若不情愿,他绝不碰她一分一毫!

朱凝风被他细致入微的体贴弄得如芒在背,一想到曾经还对他一往情深,投怀送抱,如今愈加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什么话也不说,依旧勉力在维持着彼此的生分。

刘向南分明看到她将他给过来的书册,使劲想塞入那排书架中。

书架摇晃间,有卷轴自上方滑落,倏忽散开,一幅精妙绝伦的画作打开。

朱凝风拾起画轴,展开一看,只见画上山林远阔,云霭渺远,一位背影娇小的女子,着一袭月白衣裤,手中握一柄岫玉短剑,长发拂动,在略带寒意的微风中茕茕独立。虽看不清女子面目,却能遥想空山僻林中,她形影相吊,翘首以盼,似在痴痴等待远方良人。画面淡远,有种孤寂而凄冷的美,左侧题有一诗,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画作落款时日,竟是在他扔给她的那柄绝情剑之后。

如此说来他给了她绝情剑,却对她尚有余情?

朱凝风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画这些?”

小树林那柄刺向她的剑,即便没有伤到她的身,却斩断了她的情,那是情劫,更是心魔,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岂知刘向南手掌一运功,一股暗力送出,将画轴吸到他手中,再度以内力将画卷一压,揉碎成碎末。

纸灰簌簌飘落,刘向南面色转沉,笑意隐去。

“喂……你没搞错?”朱凝风惊呼,随即头一扬,颔首问:“撕就撕吧,一了白了。”

刘向南依旧神色不改,只沉声道:“触景生悲,不如毁了。”

朱凝风琢磨着他话中之意说,脱口问道:“难道这幅画不应该让我看到?”想起他这人一向不可理喻,毁日记又毁画。

刘向南并不着急回答,书斋恢复了安静。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凝风,我宁愿你不要记得从前的事,我们重新开始!”

那声音坚定而认真。

刚才还是不由分说毁画的人,转眼已眉目深情。

“我更不想见到你活在仇恨中。”

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仇恨的可怕,所以才会有今日对她回心转意。如果说过去他对她是隐忍而克制的,如今便是一如既往却明朗起来了。

这世间成王败寇,注定杀伐残酷,唯独对她,他偏生出了怜悯之心。

若不是不忍她对朱家舍命相护,生死难测,若不是不忍她被仇恨羁绊,生如槁木,他便不会改变当初强硬固执的决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朱凝风!

她怔怔地听着,只疑身处梦中。

“如果你肯放下朱家……”刘向南并未再说下去,目光凝定她。

朱凝风却迟疑犹豫了。

为何他要现在才说这些话呢?

为何如今才肯给她机会?

为时已晚!

她身不由己,她已承诺了朱家,她同样有背负!

良久,朱凝风惘然摇首,苍白无力地说:“我做不到……”说罢忍住眼中泪光泫然。

似有低低的喟叹传来。

薄如蝉翼的沉默,在二人若即若离的对峙中,冉冉浮游开来。

“凝风,过来吧!”他的声音是温暖的,眼神有示意,要她靠近。

分明是咫尺之距,只消一步走向他,这一次,他便会信守承诺,接纳她漂泊的下半生。

可是朱凝风此刻说什么都像是被朱家施了迷心大法似的,直觉里便觉此事大逆不道,岂能草率应承?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朱凝风心乱如麻。

一丝明显落寞自刘向南眉间浮起,他沉默了半晌,颇有耐心地说:“凝风,在你未下定决心之前,我会等下去。”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说:“你术数功力近来精进不少,若有心深究,可再去那日石头房中参悟。”

原来刘向南颇为留心朱凝风的自学术数。这梅阵七七四十九中阵法,由浅入深,根据走阵人线路,便可知此人修为深浅,见到朱凝风与此事颇结缘,他便着意提点。

“多谢!”朱凝风心领神会。

“顺便提醒你,府邸虽是无人把守,却处处安插隐身护卫!”

朱凝风心下一凛!刘向南的别苑果真虎穴龙潭!她显得颇有礼貌地回应:“你提醒我,无非是希望我不要轻举妄动,放心吧!”

刘向南目光一沉,朱凝风说此话明摆着是敬酒不喝喝罚酒!

朱凝风刚走出去,便见到一行共十位武士,按剑佩刀,阵势威严,挡住了她去路。

“停手!”刘向南尾随她行出,冷声低斥。

见武士放下兵器,刘向南又吩咐:“不得对朱姑娘无礼。往后她在府邸出入自由。”

当朱凝风重新来到石头房中,发现石头洞壁内有扇小门已开启,当中卷帙浩繁,旧册堆叠,皆是刘向南昔日华山求学之书,不少与奇门遁甲术数相关。

原来刘向南是在着意考察她求学心意。当时她以为他只想囚禁她,哪知他将她关入石头房中,早已是用心良苦。

似极了从前,许多事,只可意会。

石头墙壁上镌刻的阵法符号,堆积如山的旧书,无一不在告诉她一个真相——他愿意成全她的心愿。

知道他心机深沉,却不知他深沉至此!

夜深人静,朱凝风正入神凝看旧册。

原来奇门遁甲号称帝王学,俗人庸辈,若无慧根,大抵与之无缘,若禀赋超群,有心悟得此道,往往也在后来的进阶中因为深奥晦涩而止步不前,最后能够悟得精髓,精通此道之人,可谓世之稀才,凤毛麟角。

所以初涉奇门遁甲,以自学为主,便是为了考察所学之人禀赋优异程度。而希坤老祖对术数传授方式便是先自悟,再领悟,最后顿悟。弟子迷悟,他则点拨迷津,助其拔云见日,醍醐灌顶,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她如痴如醉地翻看书卷,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华山拜师求学的年轻男子,白衣胜雪,眉目清华,他的隐忍蛰伏,呕心沥血,寒窗苦读……

看得出神时,那些墨黑发亮的字迹,似乎也氤氲成了他脉脉凝视她的目光……渐渐地,她便潸然泪下。

原来,当初黎明时分赠她玉佩而后决然离去的人,从未放弃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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