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徘徊在房门附近，上下翻滚着。
白一舟甩出符纸，念着口诀，符纸径直朝着冤魂飞去。
黑烟触电般地弹开，往屋子里撤去。
符纸上的咒语颜色变灰，轻飘飘落到地上。
马锅爷听到门外的动静，蓦然回头，面色转喜，“师侄！来得正系时候！”
白一舟点头示意，踏入房间。
“前辈，哪来的鬼魂？”
“哎，”马锅爷趁着间隙，“唔失手，让它们从枉死之地跑出来了。”
话音刚落，黑烟再次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片浓雾，隐藏在光线暗处，剧烈的烧焦味道连李清在门外都觉得呛。
白一舟心下了然，也起了疑惑。
常理来讲，枉死之魂是离不开它的死亡之地的，除非说，有外力的影响。
他不是没怀疑过马锅爷。
“前辈，是怎么回事？”白一舟紧盯着暗处，发问。
马锅爷也疑虑诸多。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他眼见着冤魂一路跟随李清，怀疑她身上的隐灵在捣鬼。
“现在不好说嘛。还系先解决眼前滴问题嘛。”
白一舟先出手了！
他同时甩出五张符纸，双手飞快地结印，随着法决，符纸仿佛活了过来，原本软踏踏的纸片骤然挺立，沿着黑烟的边缘，嗖地围困住它。
黑烟继续翻滚着，隐隐有冲破围困的意思。
马锅爷见状，重新抄起木剑，双指抚着剑身，大喝一声，“起！”
他随即松手，桃木剑晃晃悠悠地浮起，竖在身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催动法术！
符纸形成的圆圈逐渐收紧，桃木剑瞬间飞到了烟气的正上方，黑烟无声地咆哮着，犹如困兽一般挣扎着。
马锅爷操控着木剑，一点点地下压。
李清在走廊扒着门框往里望。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黑烟似乎扛不住了，它能延伸的空间愈来愈小，烟雾也随着更加浓郁，黑炭般瓷亮。
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身侧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栋楼几十年楼龄，楼道里的玻璃窗早就十个九坏了。
她并没有在意。
“丫蛋。”
耳边的这两个字就像一声炸雷，李清嗷地一嗓子喊出来。
白一舟被她突然的一声惊扰，神思溃散，符纸立马垂丧了头。
黑烟得见机会，挤出一丝缝隙，飘出了一缕。
马锅爷也分了心神，桃木剑开始不稳。
黑烟明显感受到他的力量不如刚才，拼命冲击着剑身。
马锅爷咬着牙，低声念着口诀，双手微微颤抖，坚持着。
李清不敢动，身后侧一口寒气扑到脖颈，好像要把全身都冻住。
“丫蛋，快走啊！”
颇为熟悉的嗓音，带着焦急，催促着她。
她记着这个的声音，是房子的主人，已去世的老奶奶。
身体僵硬，眼珠缓缓地挪到眼角。
余光中，老奶奶几乎贴到自己的后背，神情严肃，重复着这句话。
“丫蛋，快走啊！”
它怎么来了！
脊梁骨窜上一股寒意。
老奶奶没做什么，可知道对方是鬼，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她的大脑空白一片，不能思考任何事情。
“丫蛋，快走啊！”
老奶奶重复第三次。
她终于回过神，什么意思？我走？去哪里？
不等她在思考，黑烟上方的桃木剑被瞬间顶飞！
马锅爷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顿时颓下去。
白一舟额头的汗珠成片淌到脖颈，五张符纸摇摇欲坠。
没了上方的阻碍，黑烟尽数而出，符纸形成的法阵立刻崩散，黑烟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清眼睁睁看着厉鬼吞没所有！
老奶奶的语气更急了，身形也开始闪烁。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动起来！
墙壁弯成了曲线，金属防盗门卷成了漩涡，脚下的水泥楼梯开始颠倒。
李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梦境，是真实的世界。
可是——
她迈开腿，发现自己已与水泥地化成了一体，骨骼开始扭转。
眼前的所有都开始向一个方向流动。
老奶奶的鬼魂最先被吸走，变成了一道浅色的影子，画出了空间的行动轨迹。
漩涡，一个巨大的漩涡，从房子中间开始，迅速往外扩张。
刚才的客厅就是漩涡的漩心，黑烟浮在房顶，此刻也被漩涡波及，一点点地被吸下去。
浓黑的烟雾深深地插入漩心，看不到底。
这场景！李清突然想起来了！
自己再隐灵的幻境里见过，夫妻两人的魂魄就是这样被吸走的！
是齐远之？！
完了，他怎么这个时候出现……
李清眼睁睁地看着漩涡越来越大，却完全动不了身体的任何地方，呼吸开始感到困难。
想到白一舟还在里面！
眼泪一瞬间涌出眼眶。
“小舟！”
她大声喊着。
“白一舟！”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再也控住不住情绪，嚎啕大哭。
白一舟，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你师兄还等着你去救，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你去救啊！
如果你再出事，我真的就是天辰山的千古罪人了。
“小，小清姐姐……”白一舟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中气还算足。
听到他的回应，才算是松了口气。
起码现在听起来人没事。
漩涡越来越大。
边缘触碰到手指，空间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弯折。
手指以一种想象不到的角度反折，弯成圆润的弧度。
李清张着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怎么会这样？
齐道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这里，李清冲着里面大喊，“是齐道人！小舟！”
然而声音如入泥潭，甚至能看清声波的走向，瞬间被吸入漩涡，竟半点没能传出去。
她傻眼了。
却在此时，尖锐的破窗声从不远处响起。
李清刚刚听见声音，数道黄色符纸如利剑般呼啸着从眼前飞过。
符纸闯进漩涡，顺着波纹快速地转动。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敢相信。
漩涡中心的黑色烟雾已被抽成一道丝线，顶端死死地缠住棚顶的白炽灯，扯得灯罩摇摇晃晃。
符纸感受到黑烟，兀自飞出三张，凝成了一小股，发出微弱的金光，径直对着黑烟而去。
黑烟所剩本体不多，一面被漩涡吸住，一面符纸贴上身来，它无处能逃，开始颤抖起来，那根缠在灯罩上的细线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剩余的则蓦地扩散到漩涡的边缘，逆着漩涡的走向，缓慢地盘旋起来。
借着符纸的光，李清自己在心里数了数，一共是九张。
符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和符号，却能够自己发光，这样的本事，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会是他吗？
三张符纸呈合围之势，一点点地贴近漩心，而外围的符纸则速度加快，在边缘逆转着，想要借助着本身的力量，来瓦解漩涡的走势。
中间的符纸越转越快，宛如一柄挖心的匕首，合成一道金色的光芒，深深地刺入漩涡的正中央。
慷锵一声，犹如金属击打在一起的嗡鸣，漩涡跟着颤了颤。
声波如涟漪一层层地散开。
李清全身被漩涡锁定无法动弹，眼睁睁地见声浪直面扑来，只得咬紧牙关直面这一击。
胸口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耳朵里嗡嗡响，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黑烟触到金光，瞬间断了最后一根弦。
它从漩涡强大的吸力中逃脱出来，顷刻间散成薄薄的雾气，轻轻地贴在房子的顶棚。
漩涡被刺中中心，扭动着的空间波纹幅度减弱，边缘也缩了一圈。
李清脚步踉跄地晃了晃，心里大喜。
不管是谁在暗中帮助，总之现在自己脱离了漩涡，要先把白一舟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