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还得有快一个月才放榜。
兰惟祯许久没有来郡里，索性用这一个月来拜访友人联络感情处理之前在青枫侯那边遗留下的口信，又带着林墟和兰红枣在流霜城里里外外到处走走逛逛玩耍，倒是十分快意。
风中开始有桂子幽香时候，乡试放了榜。
整个南州快近七千考生，朝廷给了八十五个举人定额，兰惟祯排在第四十九。
彼时兰惟祯就站在贡院外面，刚听到上头念到自己名字，还没来得及欢呼一声，就被旁边陪着他过来看榜的友人们给围住，此起彼伏的兰老爷兰大人正朗兄恭喜恭喜直接喊到他晕头转向，然后就是苟富贵勿相忘和沾沾喜气下次我也行的朋友们开始拉着他的衣角吚吚呜呜流下眼泪。
每回放榜时候激动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直接因为过于喜悦而发疯的，但像兰惟祯这样周围的人比他还激动的，却是少见了些。
林墟好笑地看着兰惟祯在人群中跳起来对着他发出呼救的眼神，最后上前去把他从他的友人堆里给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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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饭吧兰老爷！”兰惟祯那一大堆友人们很快达成了一致的要求。
“去吃醉月楼！直接包场！”一说吃饭，好不容易达成的一致又变得七嘴八舌起来。
“这时候，吃螃蟹！醉月楼的螃蟹不好吃！”
“吃螃蟹太麻烦，今天要痛快饮酒！不醉不归！”
兰惟祯理了理自己刚才被挤到凌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拿了主意：“就吃醉月楼，我包场！大家一起去！”
在场友人轰然应好，直接把旁边的人都吓到。
他们可不管路人的眼光，只叽叽喳喳仿佛八百只鸭子一样说着话：
“兰老爷好痛快！今天要大吃特吃！”
“今天要喝桂花酒！等明年我们正朗兄中了状元，还要喝状元红！”
“我今天要大喝特喝！三年后我必定能中！我今天一定沾到了兰弟的喜气！”
“但我还是想吃螃蟹啊，去醉月楼能不能叫几篓大肥蟹？”
一群人浩浩荡荡挤挤挨挨一边吵吵嚷嚷一边朝着醉月楼方向走去，所过之地路人先是退避，然后听说是举人老爷请友人吃饭，又忍不住上来说几句恭喜的吉祥话。
如此热热闹闹进了醉月楼，高高兴兴包了一层楼来请吃饭散喜气，等到热闹散场，已经是夜半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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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蛾眉月挂在夜空中，清风徐徐，桂子的幽香随着风一阵阵扑鼻而来。
陪着友人们笑闹了一天还喝了许多酒，这会儿冷风一吹，倒是让兰惟祯觉得有几分松快了，他搓了搓脸，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回手牵了兰红枣的缰绳想翻身上马，但一抬腿直接左脚踩右脚，最后被旁边结账出来的林墟给一手捞住，好歹是没摔个五体投地。
兰红枣唏律律叫了一声刚想说话，被林墟一手捏住了嘴巴：“大晚上的别扰民。”
于是马儿只好委屈地安静下来，又用头顶了一下兰惟祯。
“我把他放你背上，你别让他摔了。”林墟拍了拍兰红枣的屁股，把缰绳从兰惟祯手里抽出来，然后大力一举，把兰惟祯给托到了马背上坐住了。
醉月楼的店小二在旁边本想搭手帮忙，看此情景露出了十分敬仰的神色：“客官好大力气！”
“还好还好。”林墟随便敷衍了一下店小二，牵着兰红枣朝着他们最近租住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
马背上，兰惟祯清醒了一小会，确定了是林墟在牵着马回家，便放下心来，直接趴下抱着马脖子呼噜呼噜闭眼大睡。
林墟好笑地看了一眼这前一刻还在努力说话后一刻就立刻大呼的人，没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脸。
睡着的人嘟哝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又换了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他。
慢悠悠走回门口种了两棵桂树的院子，把兰惟祯从马背上抱下来，再让兰红枣自己回马厩去，林墟轻而易举扛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在浓郁花香中进到温暖的屋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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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香甜。
醒来时候天已经大亮。
兰惟祯伸了个懒腰，摸到旁边林墟的脑袋，然后打了个滚躺到了狐狸怀里。
闭目养神的狐狸精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抬手把他抱住了。
“什么时辰了？”兰惟祯懒洋洋问。
“辰时刚到。”林墟闭上眼睛抱着兰惟祯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得准备回家准备好好温书明年去京城会试了。”兰惟祯跟着赖床，语气中的遗憾十分明显，“还以为这次考不中以后都不考从此和科举一别两宽呢……”
林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开口：“要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呢？”
“去京城？”兰惟祯也看向了他，“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在京城我有大宅子，不必担心吃穿住行。”林墟含笑看他，“提前去看看，哪里不喜欢我叫人改。”
“国师的府邸？”兰惟祯振奋地坐起来了一瞬间，然后重新倒了回去，“可京城也太远了，从南州到京城至少要走三个月……我目前没有那么大的毅力。”
“你这放弃也太快了吧……”林墟好笑地捏了一下兰惟祯的耳朵，然后清了清嗓子，语气正经了一些，“话说回来，我是得回京城一趟，有些事情我得在京城推演一下。”
“推演？”兰惟祯转而看向了他，“什么事情，我能知道吗？”
“据说有龙到人间界。”林墟说着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得防患于未然，否则遭殃的总是凡人啊……”
“龙？”凡人对龙有天然的兴趣，兰惟祯并不是例外，但他却看得出来林墟脸上的担忧，“龙会为祸人间吗？”
“若他真的来为祸人间，自然有天道来惩罚。”林墟如此回答了，“可若他并非是有心为祸人间，而只是并不把凡人看在眼里呢？凡人与畜生与蝼蚁，在龙眼中，也许是一样的存在啊！”
兰惟祯听着这话，倒是明白了林墟的意思，一时间感觉有些复杂。
“本国师邀请兰老爷去京城国师府常住。”林墟笑着看向他，把话题重新带了回去，“最好呢是和本国师一起永远住在一起，兰老爷赏光吗？”
兰惟祯索性也不去想那么多，他笑着道：“赏光赏光，当然是要赏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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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和林墟一起去京城，兰惟祯便先给老家写了信，给亲朋好友报喜报平安，顺便捎带了许多只有流霜郡这样大城镇才买得到的东西和信一起送回去。
忙完这些，再又去刺史府拿到了会试之前需要提交礼部的身份证明文书和咨文，准备好行囊，再等了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兰惟祯和林墟便离开流霜郡往京城去了。
从流霜郡去京城有陆路和水路两个选择，眼下天气还没太冷，北方的运河还没封冻，林墟便建议走水路，理由是坐船少些折腾，比陆路方便。
于是出了城，便先往流霜郡北边的春江镇去换船。
春江镇离流霜郡不过三十里，兰红枣脚力快，下午就到了。
时间充裕，两人便也不急不忙，一边闲逛一边往码头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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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镇在运河与金江交汇处，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镇子，但人来人往十分繁荣。
还没走几步，兰惟祯便发现这镇子似乎和其他地方有个不同之处，那就是漂亮的人格外多一些。
在敏锐发现了路上第三个英俊郎君后，兰惟祯发现旁边的狐狸精脸黑了下去，他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正打算哄哄狐狸精，便先看到路边有个健硕的花猫正竖着尾巴朝着他们跑过来。
“看，那有一只猫！”兰惟祯看着那花猫，略觉得有些眼熟——但眼熟这话实在没法说，平常人家养的花猫大多都长得差不太多，朝着他们走过来的这一只虽然眼熟但也没有脱离常见猫咪的花色。
林墟哼了一声，顺着兰惟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挑了起来：“这不是你那个朋友家的捕鼠大将军吗？”
“啊？”兰惟祯惊讶地看了过去。
说话间，那健硕的花猫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来，并且熟稔地开口喵喵说话。
“两位大人！救命啊！我家主人被妖怪抓走了！”猫咪开口就是求救，“我主人是戴平！你们还记得我的，对吧！我是捕鼠大将军啊！”
兰惟祯茫然地弯腰摸了一下这花猫，然后顺手把这猫给揣着抱了起来。
“喵啊！好不容易遇到了熟人！救救我家主人嗷！”捕鼠大将军圆圆的眼睛看着兰惟祯，发出嗷嗷的声音，“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啊！还以为要单枪匹马去救主人了！”
“……”兰惟祯潦草地摸了一下捕鼠大将军的脑袋，他突然觉得戴平今年运势不太好，否则怎么会在家碰到鬼，现在还能被妖怪抓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
旁边的林墟和他想到了一起，他也伸手摸了下捕鼠大将军的头，幽幽道：“你的朋友应该去看看今年的运势，这遇到事情也太多了。”
“喵呜呜！”捕鼠大将军疯狂点头，“这就是主人常说的流年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