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已经回去休息了,我的事情也处理完了。”
段雪遥没有起身,只用眼神示意谢明霏将针线盒暂时放置于另一侧桌上。
“你来得正好,糖水刚送过来,我们一起破戒吧~”她的声音难得显出慵懒的沙哑,确实是累了。
谢明霏清清嗓子,把开门时不小心冒出的绮念压了下去,安静照做。
身为大boss的她都大方邀请了,自己当然要拎得清,不扭捏,更不胡思乱想。
满墙的投影幕布正播放海洋动物的纪录片,不禁提供了背景音效,大半个会客厅都被蓝荧荧的笼罩。
谢明霏在段雪遥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被两份盛在骨瓷碗中的冰镇甜品吸引了注意力。
酒店客房部显然是重新摆盘装饰过了。
草莓、绿叶和小白花浪漫可爱,而浮雕效果和碗边勺沿的金边,让街头甜品都精致高端了很多。
“……哇,我先拍个照?”
谢明霏承认自己现在定力全无,美人和美食都能让她魂不守舍。
段雪遥特意摆出邀请的手势,甚至暂停了投影,以免画面泛蓝,又起身去移动一旁的落地台灯,帮她调整光源。
“这样可以吗?”
“OKOK~”
“我觉得你还能试试左转15°,再缩短距离。”
“哇!确实更好。”
大主编能客串摄影师,给出的建议自然都是好的。
谢明霏美美存好照片,还不等主动开口,就见荔枝玫瑰甘露被推到了她面前,嫩白果肉间点缀着馥郁的红,漂亮又可口。
两份甜品其实都是自己点的单,但她的女神就是能猜对她更喜欢这一份。
她缓缓眨了下眼,不禁想到车上刚醒来时口中留存的荔枝清甜……以前她会绞尽脑汁推测这些巧合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但现在,还是享受与珍藏更为重要。
“做得可以,临时用酒店提供的餐具也不影响师傅的手感,能打80分。”
段雪遥尝了两口桂花红豆双皮奶,给出了不俗的评价。
谢明霏也跟着弯起眉眼,能够根据人物设定还讨她欢心的感觉很是不错,和刚才她得到了对胃口的甜品一样高兴。
“得到了快乐,长胖也是有意义的~”
她咬着瓷勺就开始说话,亲昵又可爱:“反正努力运动一下,也能把罪恶抵消。”
段雪遥倏地将手中动作停顿片刻,垂下眼帘遮住情绪,不再继续盯着看,片刻后仍觉不够,还转移了话题:“看你这样子,之前的辛苦疲累都完全缓过来了,挺好的。”
“甚至还因为在车上睡了那一会儿,现在精神都不错……”
谢明霏并未察觉话音之外的延伸含义,不好意思地顺了顺头发,道:“简婆婆那里,我也已经联系过了。低血糖这个理由确实好用。”
“所以不是低血糖的话,为什么会这样呢?”
段雪遥的语气与其说是关心紧张,不如说是循循善诱。
不过谢明霏把这个问题理解去了另一个方向。
“嗯……特别激动的感觉,叠加上最近堆积的紧张,突然就偏头痛,整个人都很晕吧。”她解说得详细,生怕对方担心:“眼睛不舒服应该也是源于增高的眼压,让你见笑了……”
段雪遥的表情多少透出些无奈。
只听谢明霏又道:“我以后一定注意劳逸结合和情绪控制!不会让你担心,也不会影响到工作的。”
“谁让你在这么放松的环境表态的……”
段雪遥扶额莞尔,她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道:“算啦,就当我没问过刚才的问题。说起来我们也是都碰巧遇到对方身体不适的时候了,正好互相照应。”
“嗯!也正好都没有大碍。”
谢明霏立刻接话,无视刚才会错意的尴尬。
……矫枉过正了呀,不把她当暗恋的女神,也不应该把她当成顶头上司。
茶几上还有玻璃瓶装的气泡水,段雪遥顺手拧开两瓶,挑眉望向她:“所以,为了我们的缘分举杯?”
“互相照应可以有,身体不适就不用再有了~”
谢明霏恭敬不如从命地拿起靠近自己的那瓶,向前微微倾斜。
两只绿色玻璃瓶清脆相击,缘分顺着声音潜入她们的灵魂更深处。
……只是由于段雪遥的睡袍又在动作中滑落了一两秒,谢明霏的视线沿着她天鹅似的颈往下探了探,不小心看清了她锁骨窝的淡色小痣。
这一眼直接把她的思绪再次撩拨混乱。
“咕嘟咕嘟……”
要多喝几口水把热气压下去才行,幸好这个也是冰的。
“早知道你这么渴,就给你倒温水了。晚上吃太多冰的不好。”段雪遥的叮咛传来。
谢明霏继续不好意思地点头,但又因为确认了她的小心思没有被发现而暗暗欣喜。
段雪遥双眸像沉静的湖水。
她温和轻叹:“但你愿意在我面前自然而然做自己,我看着很舒服。”
“那就好~”
谢明霏捧起碗,继续让自己松弛到可以给段雪遥带去舒适。
她有样学样地往沙发靠背上倒去,双脚离开拖鞋,直接感受地毯暖茸茸的触感。
餐具轻微的撞击声明快跳跃,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彻底放松。
纪录片播完一集,光线随着片尾字幕阶段的黑底,明显暗了下来。
段雪遥的眼瞳中闪烁着更暗的欲。
从她的角度看去,谢明霏人鱼似的屈膝跪坐,柔直的小腿向斜后方伸去,脚腕以下被一旁的抱枕淹没。
她正趁着下一集纪录片没开始,大大伸了个懒腰。
左手举得更高一些,长袖睡衣短暂上掀,竟是意外漏出二指宽的间隙来。
段雪遥知道那截细腰其实灵韧有力。
前世她搂了又搂,爱不释手,今生也在谢明霏初到港岛那天,借着量体改衣的机会,再次摸索过。
肌肉线条有再进步的空间,但已经相当好。
茶几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新的app通知企图将段雪遥从缠绵的回味中唤醒,但她当然只是将它翻过一面,无视这种打扰。
视线随着动作降低的同时,她不免将注意力黏在刚刚努力想要忽视的那一小片区域。
谢明霏现在的装束也真是的……上半身长袖,下半身却是运动三分裤。
宽松的布料随着她的坐姿不断上卷,大腿外侧若隐若现。
段雪遥的手指从气泡水瓶的颈部滑落到瓶身,圆弧的触感成为了眼前细腻皮肤的代餐。
谢明霏仍未察觉到自己正在被观察。
第二集纪录片开始播放,她把脚上压着的抱枕往后腰一垫,坐得更为潇洒舒坦。
而这样一来,她髋关节折叠得更多,腿根软肉微微颤动,迫使段雪遥紧急移开视线。
满脑子绯色回忆的魔女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狠狠捏着把玩,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咬住点燃。
……抽烟需要去露台,但她现在只想和谢明霏留在同一空间。
虽然心痒手痒都无法得到缓解,甚至唇齿间都在
算了,再继续浮想联翩,会耽误今晚放弃休息都想知道的事。
“明霏,好好坐,就算我见过你穿泳衣的样子,也不用……”
这话说得段雪遥自己都想自嘲。
她这番表现,算不算恶女不许百姓点灯?
“啊,抱歉抱歉。”
被点名要求的谢明霏竟然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愣了整整三秒,才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摆回端庄得体的姿势。
“看海洋纪录片容易犯困,你给我讲完答应好的事,就回房间休息?”
段雪遥率先起身,往古董针线盒的方向走,谢明霏没有迟疑,很快跟了上来。
这处吧台桌和高脚凳面向落地窗。
天际夜幕如丝绒,眼前灯海胜星云。
视野开阔后,段雪遥将烟凑近鼻端深深呼吸,确信自己重新清醒。
“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曾经因为一只猫?或者别的什么宠物,给我打过一通语音电话。那天我在银庭顶楼参加迎新会,眼前也是夜景灿烂……但这里果然还是更震撼,明明现在时间晚得多。”
谢明霏语声连绵,望着内透的城市天际线挪不开眼。
“确实是猫,你倒是会猜。”
段雪遥只关注自己想要的重点,稍显嫌弃地轻啧一句。
她身边的人没忍住低头笑出声来,特别可爱地挥手扇开会破坏她心情的坏声音,才正色道:“我还是交代在摄影行拜访简婆婆时,具体遇到的事情吧。”
古董针线盒的盖子被打开,擦得晶亮的镜片映照出她们的眼睛。
“我在去九龙街的路上,我提到过很久未见的长辈,是我的外婆,这个是她最宝贝的东西。”谢明霏音色低婉,娓娓道来:“我家里的情况,Xross在做员工背调的时候应该知道不少,父母是那种情况嘛……但我见到外婆的时间,比见到我妈妈的时间,多得多。她是特别好的裁缝,给了我对裁剪、设计的最初印象,给了我真正的温暖。可是……”
她长长叹气,片刻后,继续开口。
“以前我只在旧照片里见过这个针线盒,外婆会跟我讲它的过去,它的用法。我没想到来港岛逛街能有缘见到它。今晚简婆婆还给我看了她年轻时候和外婆的合影,是健康、开朗的外婆呢……我太激动了,于是很失态。”
谢明霏的睫毛在素净清丽的脸上投下阴影。
不夜城的霓虹为她描上倩色。
“你的外婆一定是位充满爱的女士,爱你,爱自己的工作。所以你今天得到了爱的代表物。”段雪遥替她总结。
谢明霏回想着往事,几乎又要落泪,她吸吸鼻子没有直接说话,只用点头代替。
“很好呀,这是你和外婆缘分仍在。摄影行老板把这个盒子装好,让我替你暂时保管的时候,也用了‘有缘人’来形容。”
段雪遥前世没有见过这个,想来是沿着原作小说剧情线走的谢明霏错过了这段缘。
所以今生能她从焦虑的系统任务中解放,还能补全了遗憾,得到了这段跨越时光的爱,甚好。
……不过,她当时的异常表现,自己能确定那是灵魂融合的状态。
段雪遥微微眯了眼,想要将谢明霏搂进怀中安慰而不得,但起码还是可以伸手抚摸她的肩臂。
能让她激动不已的只会是她的亲生外婆。
所以系统做的,是将两个世界中这位女士的存在合二为一了吧。
那么,谢家大小姐的外婆,池颖导演的母亲……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呢?
自己接下去会很忙,很需要低调,万一谢明霏再需要帮助,未必能够很快支援。
……打听到这位女士的下落,如果是好的结果,应当能给她很多安慰和支持。
段雪遥这样想着,便听身边人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恢复到了正常的语气。
“得到了这个,是上天提示我要真正捡起做衣服的梦想吧,外婆一定也期待我的作品。”
段雪遥听得出来,谢明霏是在模仿童年时代的语气,用“做衣服”替换了缝纫和时装设计,她前世偶尔也会这样打趣。
不过她下一句话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所以等设计师选秀开始,我能参与现场执行吗?最好像方想的专访时一样,有近距离接触设计的步骤。”
谢明霏扑闪着睫毛,将期待融于浓浓夜色中。
段雪遥终于忍不住屈指刮了下她的鼻梁。
……傻姑娘,这个比赛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只当幕后工作人员有什么意思?
当然,她说出来的话,和心中所想不全然相同。
“你会有更艰巨的,更值得期待的任务,前提是表现得让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