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听你说你父母不同意吗？”

回去的路上，易眠突然想到。

车一路行驶，穿行在并不宽阔的道路上，从偏远快速驶向中心。她从车内看着车外一个个灰头土脸、如她一般的人一闪而过的脸，看不真切。车窗外或是原始荒凉，或是杂乱拥挤。而窗内，是柔软的毛皮和价值不菲的装饰以及能让人放松的阵阵清香。

这是由一块玻璃阻隔的两个世界。

而易眠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一旦加入开拓者计划，就不能退出，不然按逃兵处理。现在是木已成舟，他们是有心无力。”提到父母，维罗妮卡的的语气超乎寻常得平淡，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能退出。

易眠的脑海中思绪翻涌。她很少被人推着走，曾经的她，想当然的认为，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是她自己所主宰的。而当下，她总有一种被命运裹挟的无力感，像是在汪洋中飘荡着的、随波逐流的小船。

“不过，眠眠，”维罗妮卡提高了声调，意图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失落。她转头，用洁白柔软的手温和地拍了拍易眠的肩膀，拍在她有些破旧的衣服上，“如果不幸碰到他们，他们不给你好脸色的话，我提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啊。”

“一个脸色而已。”

她满不在乎。在贫民区长大的她，最不陌生的就是他人的脸色。这么想来，维罗妮卡好像从来没给她什么糟糕的脸色过，除了最开始对自己一脸怀疑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瞟了两眼维罗妮卡。真是个有着天使外貌和天使心肠的人啊，她不由地感慨道。

车在易眠无声的惊叹中驶向中心区，不一会儿，停在了一出繁华的、闪耀着银光的高楼前。

“这栋楼你家的？”她的声音第一次因不敢相信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旁边这两栋也是。”

易眠倒吸一口凉气，“你家这么多人？”

维罗妮卡粲然一笑，深邃的眉眼温和地弯成月牙状。通过虹膜识别后，她带着易眠走了进去。两人径直来到顶楼——一处辽阔的露天平台，但是四周被闪着银光的透明物质拦了起来。

“我让王叔给我们布置好了，你看看这样可以吗？”维罗妮卡伸开手臂，脚步轻快地走在平台上，转了圈。带着蕾丝的白色裙沿转动着，纯白耀眼，如同昙花。

偌大的露天平台被设计成了一个巨大靶场的样子。易眠想起自己冲着一堆垃圾练习的日子，不由得又长大了嘴，“太可以了。”

“那我先来一枪给你看看。”

说着，维罗妮卡走到一边整齐放置着各种枪型的柜子前。挑了一把，开了一枪。

“？”

“？”

随着子弹射出，两人的脑袋也冒出了两个问号。姿势很标准，但是射哪儿了？易眠疑惑地走到靶前，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有中弹的痕迹。小小的子弹就好像被隐藏在黑暗中的异兽给吞噬了一般，凭空消失。

易眠小跑着回到维罗妮卡身边，接过枪。都不用怎么瞄准，抬手就是一发——正中靶心。

枪没问题啊。

“再来一枪。”

砰——

“？”

“？”

地上清晰有着两个弹壳，其中一个因刚刚打出还滚烫炽热。

可是靶上空空。如也。

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她疑惑自己是不是见鬼之际，只听维罗妮卡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在那儿。”

易眠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颗子弹卡在了高处的玻璃中。再高一点，就要飞出去了。

“还好王叔有先见之明，提早换过玻璃窗了。”

她不好意思地抬眼，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向有些哑口无言的易眠，后者顿觉压力山大。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易眠每天都会被维罗妮卡家里的司机接去给她补习。一周过去，到了考试的前一天，靶子后的玻璃已经和马蜂窝一样千疮百孔了。

“千万别紧张！”易眠拍拍维罗妮卡的背，以示鼓励，“最后几次很不错的，至少已经上靶了。”

“不用担心排名太靠后。反正后面还要训练，你这样刚好有很大进步空间。”

维罗妮卡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在易眠的目视中进入考场。看着自己的第二个徒弟，易眠欣慰的一笑，同时，两腿迈进了另一个考场。

[考试开始——]

[科目二：枪械——]

电子音毕，眼前的场景变为废弃工厂的样子，不断有人从面前的工厂中跑出。

完蛋，易眠顿时灰心丧气起来。

维罗妮卡连不动的都打不中，这可怎么办？

唉。

易眠一边叹气，一边举起手双枪射击，弹无虚发。大概是过了有半小时，易眠实在是对这样easy的环节有些无聊，于是丢下枪，举起双手。

随着她被士兵击中，考试结束。

[恭喜你超过99.99%的玩家——]

[分数：100分——]

等到易眠睁开眼时，考场内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了。她走出门，看到维罗妮卡低着头，正丧气地等着她，金黄色的短发好像也没那么耀眼了。

看来情况不妙啊。

“走啦，我们吃点好吃的，咱冲下一门。我请你——”易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人，只能摆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一把挽过维罗妮卡的手，却发现她在发抖。

不会哭了吧。

“别难过啊，对不起，都是我不会教，要不给你退点？”

易眠手足无措，低头想看看维罗妮卡的表情。还没弯过身呢，却看维罗妮卡迅速起身，张大双臂一把抱住了易眠。

维罗妮卡身上的香水味像是花朵上的花粉一般一同冲进了易眠的鼻腔中，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六十分！六十分！”

她这才明白，原来刚刚这家伙是在暗爽。

“听说是因为难度太高了，大家都很烂！基本上都只坚持了两三分钟！太好啦！”

“……欺骗我感情，”易眠假装生气地把维罗妮卡推开，抱着自己的手臂，义正言辞，“精神损失费！”

“好好好，请你吃饭！”

维罗妮卡爽快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