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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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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将杜时笙抱在怀里,感叹为人耶娘这其中的不易,只有孩儿出生之后,才能慢慢感受到。

阿蓉现下说,日后要做自己的阿娘,虽说是一句玩话,还是让阿娘心中一暖,继而又感叹万物造化的神奇。

人生命数,或许冥冥中真能有轮回,也未可知。

杜时笙也不知阿娘为何突然抱住自己,但在阿娘温暖的怀中,闻着阿娘身上特有的木樨香气,心中十分熨帖。

“云娘,将笔墨拿来。”阿娘对云娘说道。

“是,夫人。”云娘应声去取。

“阿娘要写什么?” 杜时笙好奇地问道。

“阿蓉这两个襁褓桃儿,哪个是阿霆,哪个是阿兰啊?”阿娘提着笔,柔声问道。

杜时笙瞧了瞧怀中的桃子,认真说道:“这只大一点的叫阿霆,这只红一点的叫阿兰。”

“好。”阿娘笑着点头,在两个桃子上用隽秀的簪花小楷分别写上“霆”字和“兰”字。

杜时笙见了,喜的无可不可,吵着拿了笔,也要学着写字。

阿娘不得不依了她,拿来纸让她写字。可杜时笙仍旧不肯,偏要写在阿娘的书上。

最后,阿娘拗不过她,只得翻到末页让她写。

她学着阿娘的模样,照着桃子上的“兰”字,在书上也歪歪扭扭写了个大大的“兰”字。

“阿娘,我写的好不好?”杜时笙一脸骄傲地去阿娘处邀功。

阿娘看了,摇了摇头,慈爱的笑着搂过她在怀中,另一只手提笔在一旁也写了一个“兰”字。

杜时笙看了,点点头,大言不惭道:“阿娘写的和阿蓉一般好!”

说着,她又拿着两个桃儿看着上面的“霆”、“兰”二字,越瞧越喜欢,迈开两条小短腿就朝亭外跑去,边跑边喊:“阿蓉拿给阿耶去看看……”

唬得阿娘忙站起身,跟在后面叫到:“云娘,快跟过去,仔细掉进池塘里!”

杜时笙听到阿娘在后面如此喊,跑得更快,一边跑一边“咯咯咯”笑个不停,笑声比那鸣蝉还大,落在浮沉的荷叶之上,又穿过池上柳林,飘向阿耶的书房……

杜时笙张开眼来,已是天光大亮。

梦中又没见到阿耶的模样。但她仍然嘴角噙笑,沉浸在回忆的美好之中。

原主儿时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多的被她回忆起来。虽是仍不知阿耶的模样,但是阿娘清丽温婉,阿耶刚正豁达,正如他二人的名字一般,蕙质兰心,气势如霆。而夫妻二人,又琴瑟和鸣,如星月流光,皎皎辉映。

儿时岁月静好的日子,在杜时笙心中,就似方才梦中夏日的光景,悠长温煦,沁人心脾。

“怪道连报晓鼓之声都未听到,阿耶阿娘怕是也想与我多待一会儿罢!”杜时笙一边梳妆,一边自语道。

忽的想起那桃上的二字,杜时笙拿着梳子的手一滞。

阿娘……

《因缘和合》那本书上的两个“兰”字,竟与阿娘与她所写的一模一样!

难道这本书,竟是阿娘注解的?

世事因缘,和合而生,缘起时起,缘尽还无。

阿娘,我本以为你我母女之缘已尽,未曾想你却种了这般因,皆是怕我日后太过孤单吧……

杜时笙忽地泪如雨下,伏在桌案上哭泣不止。

**

杜时笙盘下的铺子,就在唐家铺子隔壁,是一间狭长的房子,但却采光很好。

厨房也极为通风明亮,她便是看中这一点,方才盘下的。为厨之人,日日便都在厨房忙碌,若是拥挤昏暗,如何能用心做出美食来?是以,即便这间铺子没有院子,也无法住人,她仍是咬了咬牙,在牙人处盘了下来。

她与巧环来到铺子,仔细盘查,有些桌椅尚且能用,就是碗筷必要采买新的。于是,她留巧环在此洒扫,自己去西市采买。

经过辛娃子的的野菜铺子之时,只见辛娃子从铺子里头出来,对她摆手示意:“杜娘子!杜娘子!”

“辛娃子,可是有事?”杜时笙笑着走了过去。

“上回,杜娘子拖俺去给孔家二老捎话,孔家二老今日正巧来了,俺不好抢了小娘子的功劳。”

辛娃子精瘦的的脸上挂着殷勤的微笑,但在杜时笙看来,却觉比旁人还憨厚可爱。

“孔家二老现下在何处?”杜时笙问道。

“今日,他二人来城中买砂糖,拿了两筐菇子来俺这,俺想起小娘子上回说的,要教他二人做香菇酱,正要去寻小娘子,没想到就见到小娘子了。小娘子在这稍等片刻,孔家二老应是很快就回了。”辛娃子搓着手说道。

而后,他又从铺中拿了些笋子出来,笑道:“听闻小娘子要开食肆,我这铺中来了些新笋,鲜嫩得很,小娘子拿几个回去尝尝,若是喜欢,食肆开张再来我这订些。”

杜时笙知他是为了感谢前番自己送的香菇酱,便笑道:“那儿便不客气了。”

此时,正是吃笋最好的季节,这笋子正新鲜,回去做些油焖春笋,鲜嫩又解腻,与红烧肉正是相配。

不到一炷香,孔家二老便又回到了野菜铺子。

辛娃子对着他二人,将杜时笙做的猪肉香菇酱狠狠夸了一遭,孔家二老乐得合不拢嘴。

孔阿婆有些不好意思道:“杜娘子的食谱,我二人白白学了,那不等于抢杜娘子的生意吗?”

杜时笙知他们必不可肯白白收人好处,便笑道:“儿的食肆过几日便要开张,到时更抽不出身做香菇酱了。儿这边还有些客人订了酱,现下,阿翁阿婆若是能接了这香菇酱的生意,也算帮儿一个大忙。

孔阿婆高兴地在粗布衣衫上搓了搓手,试探道:“当真如此?”

杜时笙抿嘴笑道:“还须得给儿一个实在价格才行。”

孔阿婆听了,高兴地合不拢嘴,连忙道:“听辛娃子说小娘子厨艺了得,香菇酱制得也极好吃,若当真能将食谱给我二人,自是感激不尽!”

看着杜时笙轻旋的梨涡,柳眉杏眼,粉面桃腮,孔阿婆只觉,难不成,这是九天仙女下凡来帮他二人?

只是,她旋即又有些担忧道:“只是我二人是农户出身,于庖厨上粗笨得紧,不知看了食谱能不能做出小娘子的味道……”

“不妨事,儿既要从二老这里购酱,必是要保证香菇酱的味道才行。二老何时得空,儿可上门去亲做一次酱料。”杜时笙笑道。

孔家阿婆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与孔阿叔对视一眼,二人两手相握,很是激动。

“今日便可,我们现下便要出城去!只是……”孔阿婆又有些犹豫。

杜时笙问道:“阿婆可是还有何顾虑?”

“只是我二人是乘牛车而来,不知道小娘子坐不坐的惯?”

孔阿婆见杜时笙玉软花柔的模样,有些担忧这牛车的颠簸她如何受得住。

“儿还当真未坐过牛车,今日一试,也是有趣。”杜时笙眉眼弯弯,嘴角噙笑道。

“那咱们立时便走吧。”

三人与辛娃子告别后,便上了孔家二老的牛车。拉车的老黄牛有些年岁了,身上的毛已有斑驳之处。

孔阿翁一边赶着它向前走,一边絮絮叨叨与他说着话。

孔阿婆坐在车上,紧挽着杜时笙的手臂,生怕万一有个颠簸,她一时扶不住,再跌到车下去。

“阿旺跟了我们十几年啦,我家大郎还小的时候,他便给我们拉桃子,拉砂糖,还拉着大郎出去玩。一晃眼,十几年过去,老头子日日与他说话,都成了习惯了。”孔阿婆说到自家大郎,眼角有些湿润。

杜时笙怕她难过,忙说些旁的岔开话题。

“阿婆为何要常来城里买砂糖?这砂糖可是个金贵东西。”

“杜娘子有所不知,若是桃树下埋些砂糖,结出的桃子能更大更甜,东家今年手头有些紧,舍不得花这许多钱买砂糖。但我家那几棵桃树,我和老头子仍如往年一般埋砂糖。”

孔阿婆说起桃树,头头是道起来。

杜时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种桃子竟还有这许多学问。阿翁阿婆自家桃树还有几许?”

孔阿婆听她如此问,知她必是听说了自家的往事,这女郎蕙质兰心,想来香菇酱也是怜她二人艰难,方才要教授给她。

孔阿婆饱经风霜的脸上,绽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眼眶湿润,却仍笑道:“东家是个好人,留了十棵树给我们。今年若是我们桃子卖的好,想来,明年东家也要买砂糖啦。”

杜时笙想起梦中那两颗桃子,“阿霆”和“阿兰”,两颗桃子上阿娘隽秀的字迹又浮现在脑海。

她突地灵光一现,喜道:“孔阿婆,我与你订两株桃树可好?”

“杜娘子订这么多桃子用来做什么?若是怜我二人,大可不必……”

“孔阿婆,儿也是生意人,自是有用处才预定。儿今日便可将订金交与你,但只一点,儿有一法,只可在儿这两株桃树上一试。”

“何法?”孔阿婆不解道。

杜时笙伏在孔阿婆耳边细细将自己所想说了一遍。

不知道杜时笙一个外行,能传授什么方法给孔家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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