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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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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杜时笙与魏修晏一同来到了葛萨的肉铺之中,葛萨带着二人从肉铺后门出去,进入一个庭院。

此庭院花草繁密,很多焱城并不常见。比如有粉红相间的大丽花,花盘堪比小孩头颅一般大小。几株带刺的仙人球已长至半人高,还在顶部伸出长枝开了嫩黄的花朵,足有手掌大小。又有甚是妖艳的罂粟花,不过仅有几朵,约莫葛萨只是种来欣赏,而非他用。

其他的花卉植草,杜时笙还未一一辨认,便已到了葛萨宅子的厅堂门前。

“二位,今日我葛萨请你们来家中畅饮,不是为了省钱,只是那食肆酒楼的酒菜,皆不如我家中好吃。今日,是我辛巴族的打马节,往年过节,我族皆要办一场盛大的赛马比赛,赛后再炙全羊祭祀。在焱城,赛马是比不成了,我便请魏郎君和杜娘子尝一尝烤全羊吧。”

葛萨说起族人的打马节,眼中掩饰不住的向往之色。

但他身在异乡,刚经历过一场无妄之灾,所幸能得杜时笙与魏修晏二人相助,安然度过。打马节时,请这二位恩人一同喝酒炙羊,对葛萨来说,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杜时笙看了看,那厅中的圆桌之上,已在外圈放上各色小菜和香辛料,中间却仍空空如也,想来是用来放炙全羊的。

“有礼。”魏修晏对葛萨点点头,迈步走进厅中,肩背笔直,神态自然地落下座来。

杜时笙便也跟着进了厅堂,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葛萨见二人落座,哈哈一笑,道:“今日过节,都想家得紧,我已遣仆婢出去庆祝了。现下只有咱们三人,可以痛快畅饮一番了!二位等着,我这就去将炙全羊拿来。”

葛萨不拘那些繁琐礼节,炙全羊一上桌,便给魏修晏和杜时笙一人倒了一杯深赤红的液体,开口道:“我葛萨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客套的话。此番大难,得二位出手相助,实是感激不尽!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酒,以葡萄酿制,我存了一年舍不得喝,今日与二位恩人同饮,以表我心!”

说完,自己便咕嘟咕嘟痛饮了一杯。

葛萨的炙全羊,是他自己亲手挑选的小羊羔,用足了酱料腌制,架于栗炭火上,以小火慢炙,足烤了三个时辰。

期间,他一直在火边旋转,以防有边缘之处烤焦,直忙得一身大汗。

现下有用冰块拔过的葡萄酒,他迫不及待一杯下肚,清凉彻骨,好不痛快!

魏修晏和杜时笙被他豪爽的气度震慑,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宴客之时,主家开场的第一杯酒,理当主家饮多少,宾客便饮多少,可是葛萨这酒杯……或许该叫大海碗更合适些。

杜时笙不知魏修晏酒量如何,但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这许多葡萄酒的,不禁面露难色,觑了觑魏修晏。

魏修晏白皙的面皮有些发红,也正自瞧着酒杯踟蹰。

杜时笙心道,怕魏郎君也是个不善饮之人,这顿饭可如何是好。

葛萨见二人如此,哈哈大笑起来。

“魏郎君,杜娘子,不必拘于小节,这酒想喝便喝,能饮多少便是多少,万不可因那些汉人礼数而坏了咱们吃饭的气氛!我们胡人原也不讲究这些礼数。先吃羊肉,我今日忙了一天,快尝尝!”

说完,葛萨也不再敬酒,给二人割了两块最嫩的肋骨肉,置于盘中。

二人放下心来。

魏修晏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以示回礼。杜时笙则厚着脸皮没喝。

她看着烤得冒着泡泡的羊肉,心中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小羔羊肉最为嫩滑,肥瘦适中,酱汁在羊肉表面晶莹透亮,烤制后,焦香扑鼻,香而不腻,实是一番味蕾盛宴。

葛萨极力推荐的几种蘸料,杜时笙也挨个尝尝,其中一种,味道十分特别。

她用筷子搛了一点,仔细品味,问道:“葛萨,你这味蘸料里,可是有薄荷?”

葛萨正与魏修晏对饮,听见杜时笙如此问,眼睛都亮了,惊喜道:“杜娘子竟知薄荷吗?”

“有幸尝过,其有特殊香气,闻之提神,食之微苦,有清凉之感。据说薄荷最能清利头目,疏散风热,与炙羊肉搭配,能防食过羊肉后的积久化热,确是搭配十分得当。但薄荷在大稷十分少见,不想竟被你加入了调料中。”

葛萨哈哈大笑,敬杜时笙道:“小娘子好见识!我这味特殊调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是我在焱城见过的,第二位识得薄荷之人,葛萨敬你一杯。”

葛萨葡萄酒的确口感甘醇,但咽下之后,杜时笙只觉胃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不由咳了几下。

魏修晏本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二人对话,瞧见杜时笙咳嗽,适时递了一杯茶给她。

葛萨指着酒杯笑道:“杜娘子,我这酒虽是香醇,却也浓烈无比,小娘子若是承受不住,我还有别的好东西给你喝。”

说着,葛萨取来一坛琥珀浓浆,给杜时笙添了一杯。

杜时笙好奇地喝了一口,甘甜可口,酒味很淡。

“饮子?”

葛萨不答,故弄玄虚地又给魏修晏倒了一杯。

“这难道是,三勒浆?”杜时笙好奇的问道。

她曾在那本梵文书上看过,有一种果酒,名叫三勒浆,法出波斯,颜色甚浅至透明,味甜似果汁。

“没想到小娘子连三勒浆都知道,我难不倒你,自罚三杯!”

葛萨没想到自己家乡的各色美食美酒,杜时笙竟都知道,大有一番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又借机畅饮了几杯。

魏修晏也尝了尝三勒浆,眸光闪动,对杜时笙道:“杜娘子可知三勒浆是哪三勒?”

“三勒者,谓庵摩勒、毗梨勒、诃梨勒。儿只是在书上看过,却并不知为何是这三勒。”

杜时笙心道,若是再问便要露馅了。

“杜娘子当真见识广博,竟于番邦吃食也如数家珍,可见家学渊源甚广,某今日受教了。”

魏修晏举起三勒浆,意味深长地敬了杜时笙一杯。

此时三勒浆刚刚传入本朝,并未广为流传。此前,魏修晏也仅是喝过御赐的三勒浆,倒是幼时,听沈阿婶说起过三勒浆。

沈阿婶精通梵语,在梵文书中读过三勒浆,还曾给他和阿蓉也讲过此酒。现下杜娘子却也知此酒,不知是巧合还是……

这反倒让他的怀疑,愈发强烈起来。

杜时笙见他眸中之光似意味不明,不知他是何意,只得举起酒杯与之轻轻相碰,却并不作答。

幸而葛萨酒劲已有些上来,撕下一只羊腿,大口吃着,说道:“管他什么勒,咱们只管喝便是!今日我们一同过节,便是一家人,不要说外话才是。”

杜时笙也想借机岔开话题,掩唇笑道:“那儿今日便不见外,葛萨可否将庭中薄荷草给儿几株?这可是个稀罕物,你可舍得?”

“这有何舍不得,薄荷有水便可活。小娘子莫说几株,就是将我这院子里的薄荷都割了,葛萨也是舍得,因为明日多浇些水,那薄荷便又发芽了。哈哈……”

葛萨说完,便将羊腿放置在盘中,去了庭中割薄荷草。

“杜娘子于食材烹饪十分精通,又善丹青之技,某唐突问过,小娘子技艺师从何人?”

见只剩自己和杜时笙,魏修晏一边吃了块羊肉,一边自自然然地问道。

“儿的阿娘略懂丹青,自幼常指点儿一二,至于烹饪,喜爱美食之人,便都爱捣鼓食谱,想到什么便总想摩拳擦掌试一试罢了。”

杜时笙说完,觑了魏修晏一眼,只觉他眼中似是一亮,待定睛一看,又不见任何异常。

难不成,这是职业病?今晚,杜时笙总觉得魏修晏看自己的眼神中总有打量之意。

好在杜时笙也不算说谎,记忆中,阿娘确实善画。年幼之时,阿娘时常在园中亭内画那些画画草草,只是,不是素描而已。

“敢问令堂贵姓?”魏修晏看似不经意地追问道。

杜时笙摇摇头,微微一笑。

魏修晏表情微微一怔,嘴角紧抿,正欲说话,却被葛萨打断。

“杜娘子为何犯难?阿娘姓什么有何不能相告?”

葛萨拿了薄荷回来,好奇问道。他虽于汉人礼节甚是不通,但却也知道女子姓氏没什么打紧,是可以告知的,所以奇怪杜时笙为何不说。

杜时笙嗅了嗅薄荷香气,轻道:“儿只是记不得了。”

话音一落,其余二人皆是一惊。

杜时笙坦然一笑,说道:“儿来京城之时,曾大病一场,幸得孙阿婆一家相助。现下病已好了,但许多过往之事却不记得了。”

“这……”葛萨一时语塞,求助地望向魏修晏。

魏修晏持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指节都已微微发白,但却仍面不改色说道:“某倒是有相熟的御医,杜娘子若是需要,某可引荐一位与你。”

杜时笙摇摇头,轻啜一口三勒浆,平静道:“儿多谢魏郎君好意。这些时日,儿经常会梦见幼时与阿娘相处之事,虽是零星的记忆,但桩桩件件,儿都能如数家珍。比之从前,更觉回忆的珍贵。”

魏修晏一边听着,一边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如石像般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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