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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十数载曦微悲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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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兮公主展信安康,既然你能看到这封信,就代表我得祝贺我自己,因为此时的我已经得到想要的自由了。你一定很疑惑,关于我,关于曦微,曾经发生过什么,接下来我会一一说给你听。

我是良佑三十三年进的王府,卫卓凛被先帝封为厚德王,彼时他尚未娶妻纳妾,整个厚德王府只我一人。很快,我生了一个儿子,卫卓凛给他取名嘉。嘉儿十分聪慧,更是我的长子、独子,我便将所有心思和宠爱都给了他。

良佑三十四年,王府里来了一位新人,是奚先的长女奚沃。卫卓凛告诉我,她是他夺权的保障。果然,没过多久,卫卓凛便在奚先等人的帮扶下登基为帝,那时嘉儿方才两岁,而奚沃也怀孕了。为了安抚我,卫卓凛将年号定为厚辰——厚德王与明晨衍。他总爱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讨我开心,辰湖的名字亦由此而来。

厚辰元年,奚沃生下皇二子漫。再到后来,嫣妃与清妃接连入宫,皇三子属也出生了。我心中在意,但我爱卫卓凛,也知晓身为君王应当恩泽六宫,所以我并不怪他。

直到厚辰九年,我的嘉儿,他死了。无人知晓嘉儿为何会失足溺毙在辰湖之中,有嬷嬷说,是因为和妜年纪太小,嘉儿为了寻找妹妹才发生了意外。但我不信,果然,不久之后我便发现了端倪。

那时禾妧尚未断奶,乳母却因家中急事不得不离开皇宫,我出于好心,找回了当初哺育和妜的乳母,没想到她竟是关键所在。原来当初是有人刻意给了她银两,让她将公主引到辰湖边,最后再装模作样地到嘉儿面前夸大其词。我心知嘉儿之事不是意外,便着手调查,直到乳母向我指认了卫卓凛宫中的太监,说他就是给她银两之人。

我质问卫卓凛,他居然承认了。原来他疑心嘉儿的生辰,觉得嘉儿并非他亲生,可我有喜那段时日,并未有过别人。朝堂立太子之声从未停息,他认为绝不能立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为太子,索性直接从根源消除隐患。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是可笑至极,仅仅因为他的疑心,我的嘉儿便丧了命。

从此以后,若雪殿就是我自设的囹圄,我恨卫卓凛,更恨自己。只是可怜了和妜,年纪轻轻便无母亲爱护。但我每每看见她,都会因那双像极了卫卓凛的眼睛而失控。我做不到像往常那般疼爱她,只能用一道门挡住所有过往。

关于曦微郡主,她的故事三言两语便可说清,与你知道的大同小异。

良佑三十二年,曦微在先帝的逼迫之下成为了北恒暗中犒赏大臣们的货品。她常常去到各个不同的府中,从痛苦不堪到日渐麻木,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直到某一次,一位重权在握的王爷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相爱似乎很容易,但身份有别,二人不能相守。

良佑末年,王爷准备了一桩计划,他要利用昉都之中有名的妓子们行刺杀大臣之事,良末之乱由此而来。

曦微并没有死,她在王爷的帮助下,假死脱身,改头换面,抛却以往的身份入了王府。王爷杀那些大臣,最后自导自演抓住凶手,不仅得到了先帝的认可,而且在空出来的官位上安插了不少亲信,为登基之路做足了铺垫,更惩罚并灭口了那些侵犯过曦微的人,一举三得,实在大胆,却也实在精彩。

故事的结尾你已经猜到了罢,曦微没有死,她怀孕了,然后生下了一个被王爷质疑血脉的儿子。从此,曦微之名便成了敏华寺的一张排位,世上只余雪妃。

我空有晨曦之名,却过得不见天日,本以为只能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没想到卫卓凛竟效仿先帝,欲辱你害你。当日他救我时的承诺,就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太过轻盈,也太过飘渺,最终被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救了你,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有另外一条路。午夜时分,我也会问菩萨,为何曦微遇不到一个如雪妃一般的人?后来想一想,或许这就是因果。我不愿再受往事所扰,故自囚于若雪殿,但想要逃离之心一刻不曾停歇。故人皆逝去,故乡在远方,我太想回家了。如今从一处绝境之中跳出来,或许是我该感谢你。

终于重获自由,我只觉喜悦。你放心,我带够了银钱,宫门外的世界如何,我已十数载不曾踏足,但此一去无论生死,我都不悔。

若有多余的心力,烦请你和谢大人照顾照顾和妜。她亲事已定,我看过闻公子,是个可堪托付之人。但我的眼光不好,人也不是一成不变,谁能知晓未来的事呢?

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

凝兮,今日是厚辰二十四年三月廿四,从星象上来看,是个辞旧迎新、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汝之新婚,吾之新生。

勿念。”

看着眼前这封信,凝兮久久不能平静。原来雪妃就是明晨衍,明晨衍就是曦微表姑……

忽然释怀一笑,如今表姑已重回天地之间,当为喜事。

脑海中不断闪回往日里与曦微表姑相处的画面,竟恍如隔世。虽然仍不知除夕夜她与顺贵妃在若雪殿前对话的前因后果,但无论是仗义相救,还是多次照拂,都已有了答案。不仅仅因为她是曦微表姑,最重要的是,她在救赎多年前遭难的自己。

凝兮抬起头,努力抑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而哭,是庆幸曦微表姑尚未离世?还是感恩她对自己的帮助?又或是替她的重新开始感到喜悦?或许都有吧。

将密密麻麻的好几页信纸仔细叠好,凝兮小心地收入怀中。

待婚仪完成,她会找机会藏好这封信。

曦微表姑既嘱咐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置,那么凝兮在有所动作之前,一定会仔细思量。说不定有一天,这封信就成了解开曦微表姑与和妜表妹多年的心结,或是成了揭发北恒两任皇帝恶行的主要直观证据。

队伍不断往前行进,鞭炮声起,原来已到谢府了。

喜轿落定,谢征南走到轿前,轻轻掀起帘子,将凝兮扶出来。

凝兮一手举着团扇,一手牵着红绸,跨过火盆,一步一步走进张灯结彩的谢府。

如今已至黄昏时分,天色蒙蒙的,将要到吉时。来观礼的宾客不少,新郎官已将新娘迎回,不断有艳羡和祝福的目光投到二人身上。

正殿内。

喜婆高呼:“黄昏吉时至,新妇入家门。”她一甩大红色的手绢,笑眯眯地喊道:

“一拜天地——”

凝兮与谢征南一同转身,面朝屋外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谢赴端坐于主位,另一边放着谢征南母亲忆月的牌位。他欣慰地看着儿子儿媳,满心都是对忆月的怀念。

“夫妻对拜——”

凝兮透过团扇看向谢征南,愈发觉得他眼熟,谢征南亦凝望着她。眼波流转间,新人随喜婆的话俯身行礼。

“新妇入洞房,礼成!”

一群身着大红衣裳的丫鬟仆妇簇拥着,谢征南温柔地打横抱起凝兮,稳稳当当地穿过后堂,最后走进了提前布置好的新房之中。

拾玖和程苡簌作为凝兮的半个娘家人,早已等候在此。见二人进来,拾玖立刻起身迎接,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逗得凝兮忍不住笑意。

谢征南轻轻将凝兮放在床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包围着她,淡淡的果香飘着,令人心旷神怡。

拾玖端过来两杯酒,“请新人饮合卺酒。”

杯子里是程苡簌特意调制的可供有孕女子饮用的果酒,凝兮将手中的团扇放下,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

谢征南笑着,同她一起举起酒杯,交叉着仰头饮下。

“合卺酒饮下,从此恩爱和睦,举案齐眉!”拾玖说道。

她转身取出一把剪刀,从凝兮和谢征南的发尾分别取了一缕,用红线缠好,恭恭敬敬地奉于二人面前。

“红线相缠,结发为夫妻。愿公主与驸马从此同心同德,永不相离!”

拾玖说得诚恳,一旁观礼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待到一切仪式完成,已经入夜了,谢征南作为新郎官,在席上游走应酬。凝兮百无聊赖地坐在喜床时,只觉困倦。

幸得有遥雪豆蔻丹调养好了她的身体,否则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已有六个月身孕的凝兮真得累晕了不可。

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差拾玖去厨房拿些吃的来,后者连连应是。于是现在整个屋子里只余凝兮一个人。

回想起今日发生的所有,当真如梦似幻,曦微表姑带给凝兮的震惊在此刻的寂静中尤其突出。不知若雪殿中那位“雪贵妃”要如何瞒过,或许瞒不过,皇上已经在满宫寻找雪贵妃了。

正如凝兮所料,皇上见雪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亲近,就连声音也比往日更加沙哑,自然更加周到地关怀问候。午后回御书房处理了一段时间的政事,晚间,皇上又来了若雪殿。

“雪贵妃”还是不愿同他多说话,就连不经意的触碰都会使她轻轻颤抖,皇上不得不起疑。拉扯之间面纱掉落,皇上看着这个眼睛与雪贵妃有五分相似的女子,一时恼恨与害怕同时在心中纠缠。

他质问“雪贵妃”,真正的雪贵妃在何处,后者不语,只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她本是皇宫之中的一个普通宫女,家中母亲病重,无多余的银钱买药,眼看就要不行了,是雪贵妃发现了此事并予以帮助。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可能地为雪贵妃拖时间。

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命令阖宫警戒,搜寻雪贵妃的下落,不得放过每一处可能的地方。但整整找了两个时辰,仍然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雪贵妃可能已不在宫中。除去必要的日常采买,今日唯一进出宫门的只有谢征南的迎亲队伍,前者搜查严格,雪贵妃绝不可能混出去,后者是她唯一的可能。

皇上立刻审查相关人等,南宫门的侍卫跪倒一片,纷纷颤抖着沉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万分确定雪贵妃不在迎亲队伍之中。皇上怒极反笑,当即就撤了为首之人的职,并责令当值的侍卫一人领二十军棍。

雪贵妃已经逃出,纵使皇上不愿意承认,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雪儿,朕一定要找到你。”皇上呢喃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不相信雪贵妃一个小小女子,竟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惜一切代价找寻雪贵妃下落的旨意当晚就传遍了昉都的大街小巷。

还有助雪贵妃逃走的迎亲队伍,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谢征南和凝兮一定脱不了干系。今日是这二人的大喜之日,又是他亲口赐的婚,皇上决定大发慈悲,且等往后,他会慢慢找谢府清算的。

姹嫣宫中,嫣妃听闻雪贵妃失踪之事,心道不好。

皇上爱护雪贵妃,她清楚得很。如今迎亲刚过,雪贵妃就不见了,难保不会牵连到谢府。虽说嫣妃已为妃多年,甚至生下了暄王卫属,但皇上的心思实难猜测,她并不敢保证皇上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停止追究此事。

写下一封提前告知的信,嫣妃再次差人将其送到谢府。但今日皇宫警戒,侍卫严格把控,层层检查之下,这封信始终无法顺利送出。

嫣妃在这幽深的宫廷之内,能做的便只剩担忧了。希望征南能够有所预料,逢凶化吉。

否则……

她的眼神之中划过一丝狠戾。

谢府,宾主尽欢,喧嚣落幕。

凝兮吃过糕点,便将拾玖屏退,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百无聊赖,凝兮看着屋内的布置默默发呆。

红是喜房的主基调,外间的圆形木桌上放着精心制作摆盘的吃食,房梁四方都挂着手工制作的吉祥络子,满屋泛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应是将已开过的桃花磨成粉,均匀地沾染在了布置在喜房内的红绸之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极好的象征。

可凝兮心思并不在此,她今日一直在思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曦微表姑的过往和将来,二是谢征南和江临澜的相似之处。

曦微之事已成定局,就算需要提前布局做些什么,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准备好的事情。倒是谢征南和江临澜……

凝兮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二人相似了,但无论是拾玖的说辞还是谢征南的反应,都证明他们并非同一个人。难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拿的真的是一个“与酷似白月光的替身和亲”的剧本?

无数次审视过自己的心,凝兮仍得不出准确的答案。毋庸置疑她曾喜欢江临澜,分开后控制着将这种喜欢收回,于是那人只变成了在心底的回忆和追念。后来遇见谢征南,或许是因为酷似故人罢,她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凝兮觉得自己是喜欢谢征南的,只是这种喜欢与当初对江临澜的喜欢类似,都是排在“理智”二字之后的。

所以她才会在今日感到欢喜,却并不觉得期盼。

释怀地笑了笑,凝兮心道,看来自己喜欢的都是同一个类型。收放自如的感情最是可控,既能享受,又不至于伤己太深。

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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