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造好之后的时间就完全没了闲暇两个字可言，每一组的创作采访、赛前采访，上台准备各种设备的调试和最后的彩排，宁妄一向闲适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马不停蹄”这四个字的含义。
稀里糊涂被节目组推着忙完一通之后，她总算在节目开始之前在观众席坐了下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凛冬和周羽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顺溜坐下了。
宁妄还挺意外的，“你们不上？”
周羽耸了耸肩，“没太用上钢琴，上去弹那么一两个音也是没必要，就让小朋友去。”
凛冬则是有些遗憾，“这首歌我的声线有点不合适，所以就没上。”
她说完还有些忐忑地看了眼宁妄，悄声问，“宁老师，你没事了吧？”
经过了一个下午宁妄都忙到差点忘记是什么事了，闻言浅浅地冲她笑了一下，“真没事，我就是情绪不太好，让你担心了。”
看到宁妄脸上的笑凛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下午都快吓死她了，宁老师生气起来也是过于可怕了一点，“那就好。”
宁妄笑了下，看她张了张嘴好像还想问点什么，宁妄不想让她再问下去，于是指了指舞台，“准备开始了，看演出吧。”
说完她直接扭头看舞台，凛冬也就没机会问什么了。
演出顺序是之前抽签决定好的，第一组是黄繁和周羽那组，第二组是许壬和宁妄，第三组才是凛冬和林子闳。
黄繁和周羽的曲子开场也是从排箫空灵的声音开始，配上传统弦乐诸如小提琴一类，整体编曲更偏向传统的古典风格，讲述了一对情侣相爱别离的故事。
短暂而惊艳的相遇，热恋时的火热，别离后的孤独，最后以一声长叹收尾。
宁妄听完虽然觉得还行，但觉得总体来说故事性和传达性都有些不足。
下一组就是许壬了。
宁妄正想着，满场的灯光骤然黑了下来，紧接着在那黑暗之中宁妄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大概是因为暗场的时间紧迫小跑着走到了舞台正中站定。
她忽然有些想笑。
平时总是在大舞台上显得游刃有余的许壬此刻正在这个乡村的小舞台上小跑着到达指定地点，还怪可爱的。
下一秒，一束追光直接打在许壬的身上，石琴空灵的前奏响起，让台下的宁妄带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轻笑晃了神。
许壬穿着一袭白衣白裙站在在追光下，整个人都白得发光，脸上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地衬出她本身清丽的五官，那双澄澈的眼更为她平添出尘的气质。
那头半绾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一阵春风吹起。
宁妄盯着那头被风扬起的长发，突然很想拔下那根玉色的发簪，看铺撒满床的墨色长发会将许壬那白嫩的肌肤衬出多动人的模样。
越是洁白无瑕，越是令人想要沾染。
宁妄觉得心痒，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坐在旁边的凛冬也盯着台上的人两眼发直，“许老师也太美了吧，这简直仙女下凡啊。”
说完又小声念了句，“平时也没觉得许老师有这么好看啊……”
那是你不懂欣赏，宁妄心里有些得意，连嘴角都跟着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许壬刚开口唱第一个字，后排的那些村民们细碎的议论声都消失了，她讲故事般的唱法唱腔让观众跟随音乐沉醉，耐心地坐在那里听她讲一个关于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宁妄想起第一次在电脑上看见她演唱，也是这样。
她一出现、一开口就轻易夺取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人愿意安静下来听她把歌唱完。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许壬嘴里的故事是出自她的手。
一曲唱毕，安静之后是大家真挚的掌声。
台上的许壬单手捂住胸口朝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款步走下舞台。
看着那样的许壬，宁妄久违地觉得好像音乐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否则许壬沉醉在其中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美呢？
从许壬上台起，宁妄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内心盈满了一种陌生的情感，蓬勃地涌动着，说不清也道不明。
许壬下了舞台之后直直地朝坐在前排的宁妄的方向走过来，看见她身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座位，谢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拿着水猫着腰避免打扰前排的观众走到宁妄身边的空位坐下。
“效果怎么样？”
她坐在宁妄旁边，因为怕打扰到其他人凑近了宁妄的耳边低声问。
身上因为刚刚唱完歌而出的薄汗和蒸腾的热气烘得宁妄的耳朵又热了起来。
宁妄的头微不可察地朝另一边偏开了些，点头真诚地夸奖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听到宁妄的肯定，许壬的神色显得放松了不少，“那就好……”
宁妄注意到她的变化，笑着问了句，“怎么，许老师还会紧张？”
“当然。”许壬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还带着光，“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啊。”
心跳声猝然被放大了。
舞台上再次暗下来，是林子闳准备要开始唱了，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好好看演出。
宁妄却早已经心不在焉，旁边的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温度、气味还有因为她而无法忽略的心跳，这些都让宁妄不适应。
那么多段各种各样的情感关系让宁妄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领。
她欣赏每一个不同女孩子的美，像是欣赏万千种花的绽放，她可以给予她们温柔的回应，欣赏花的美丽又有什么错呢？
她不会沉溺，理智总在提醒她人类都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世上，总有一天也会孤身一人离开。
所以她不需要谁的陪伴，她只是这花花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
可此刻心底的陌生的情绪骗不了人，宁妄看向舞台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手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此刻却正源源不断传来另一个人的热意，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没注意到。”许壬认真听着舞台上的演出，在听到那句明显的佛偈做副歌的时候叹了口气，小声在宁妄耳边说了句。
温热的气息突如其来喷洒在宁妄的耳朵上，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侧了侧身子躲开，再抬眼看见许壬也被她动作吓到了眼里带着点不解看着她。
宁妄有些懊恼地解释了句，“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太专心了……”
许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宁妄又重新坐好，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凛冬，然后扭过头，本来想凑近许壬的耳边说的，临了还是稍稍往后退了一点距离，“估计悬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遗憾。
其实他们的这首曲子在这个关键词限制之下做得已经算是相当好，只是还是踩了节目组的坑。
虽然可惜，可这毕竟是个比赛，她们应该是稳了。
最后统计检票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许壬和宁妄的组得了全场将近百分之八十的票数，而林子闳和凛冬则最惨淡，只有四票。
林子闳和凛冬自然是不明白，导演还坏心眼地cue了最高分的许壬和宁妄组让她们来说清楚为什么。
许壬自然是不会说的，宁妄看了一眼许壬只好拿起话筒，“是这样的，这村子的大部分村民都不信佛，信道。”
其余四人：……
啥？？？？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说一声啊！！！
宁妄看着他们震惊的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
导演组还喊来了一位村里的人给大家讲村庄的故事，包括石琴和排箫在村子里使用的历史以及村庄为什么信道的原因，最后安排了几位能歌善舞的村民给他们来了个反向演出。
演出结束之后，节目组终于良心上线在小院里给录制了半个晚上都没吃过东西的人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美其名曰团建晚餐，甚至还安排了当地人酿制的小酒给他们尝尝鲜。
大家都不是小朋友了，闻言纷纷倒了一杯尝尝。
爱吃的林子闳更是砸吧着嘴，“导演你总算当个人了，来嘛跟我们喝一杯！”
大家都笑闹起来，连平常最端着的黄繁在离开了镜头之后都变得放松下来，说话都明显多了起来，脸也喝得有点红。
宁妄一向是喝不倒的，清醒地端着酒杯看着大家喝醉之后互相打闹着。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酒虽然没有让她醉倒，却在她心底涌动的情感上添了一把火，让她心底此刻的热意更盛了。
凛冬作为小朋友最快不行了，周羽看起来也有点醉态，林子闳正拉着导演在强行拼酒，黄繁则已经趴在桌子上用筷子一颗一颗地夹花生米。
宁妄看了一圈之后扭头看另一侧的许壬，她全程也没喝到半杯，倒是脸已经红了。
“许老师，不能喝啊？”宁妄看她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朝她靠近。
“嗯。”许壬点点头，脸上还是平时的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手却抬了起来，她用手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我不喜欢喝酒，只能喝一点点。”
这根本就是已经有点多了吧，宁妄笑着看了眼她杯子里剩下的酒，嗯，果然很诚实，只能喝一点点。
也挺唬人的，居然面不改色地醉了。
“许老师，”她看了眼周围，确定大家都各自发疯没人注意她们，拉着凳子朝许壬的方向坐近了些，小声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许壬问。
“嗯，就石头剪刀布吧，”宁妄也不想太欺负喝醉酒的小孩，说道，“谁输了就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就好。”
许壬听完之后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看到宁妄以为她要睡着了才点点头，“好。”
“石头、剪刀、布……”
第一局，许壬赢了。
宁妄耸耸肩，“许老师问吧。”
“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许壬问。
“啊？”宁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半晌才说了一个国外民谣歌手的名字。
许壬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伸出手，“下一局。”
第二局，还是许壬胜。
宁妄有些怀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你问吧。”
“你喜欢什么颜色？”许壬又问。
宁妄失笑，这是小朋友过家家才会提的问题吧，“白色。”
“下一局……”
两个人就这么玩了好几局，许壬一直赢，问的还都是一些小朋友会在同学录里写的问题。
赢到宁妄最后都崩溃了，凑上去盯着许壬的脸，十分怀疑，“许老师，你是不是没醉啊？你该不是演的吧？”
许壬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才聚焦，低下头看着她，“我没醉啊。”
宁妄：……好嘛，说没醉就是醉了。
“再来！”她不服气地伸出手，“石头、剪刀、布！”
这一局，宁妄终于赢了。
她得意洋洋地冲许壬挥了挥她的小剪刀，还特意在对方面前咔嚓咔嚓剪了几下，“总算到我了吧！”
许壬还是那样看着她，“嗯，你问。”
“你有前男友吗？”宁妄问。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宁妄觉得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她好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许壬口中的答案。
而在等待这个答案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期待的答案了。
没有……
她希望许壬这么回答。
“有。”思考片刻之后，许壬点了点头。
一瓢凉水兜头浇下，宁妄的心在初春里凉了个彻底。
哗啦！作者发出泼冷水的声音~恭喜海王宁老师翻车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