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陆掌印身穿锦蓝色的官服，他立在殿中，他心中一怔，心想皇上应该马上便会派人来撤了他的职。

萧敬立在一旁，眸光瞥向外头，他真心为陆掌印打抱不平。

自从陆掌印进入司礼监，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这权势摇摇欲坠的司礼监才得以存活下去，并发展壮大，日益成为皇上的心腹。

可以说，若是没有陆掌印，便没有今日的司礼监。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没过多久，李公公便带着一干人马，来司礼监宣旨。

“皇上有旨，从今日起，司礼监便由萧敬掌管，至于陆掌印则被撤职，皇上念在陆掌印乃是上官家的遗孤，特许将陆掌印放出宫，并回到南州巴蜀之地。”

心中纵使再有不甘，可是陆诀还是忍下了。

陆诀往前一步，并接过皇上的旨意。

“陆诀，皇上让奴才传话给你，若是你实在愿离开，可以等到皇后册封大典那日再离开，皇上说了，想让你亲眼看见凌妃被册封为皇后的那日。”

“奴才多谢皇上恩典。”

李公公宣完旨意后，便火速离开了司礼监。

萧敬手里握着皇上的旨意，真是心有不甘，陆掌印踩着刀尖儿舔着血水换来的司礼监，皇上不过一句话，便可以撤了他的职。

“老大，就算你如今不是司礼监掌印，我们都听你调遣。”

“对，我们听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

“没有老大，就没有今日的司礼监。”

属下你一句我一句，听得陆诀心窝子暖暖的。

“各位的好，陆诀铭记于心。”

“老大，皇上想要册封凌妃为后，你可有何打算？”

“静观其变，萧敬，你在司礼监等我消息，听我差遣。”

“萧敬听令。”

陆诀被撤了职，这段时日，却只能住在司礼监。

凌妃回到皇城后，司空旭便派御林军前去沁园保护娘娘，未得诏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就连裴安，也被遣回了司礼监。

如今，他与娘娘虽然都在皇城之内，可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睹厚厚的墙，两人只能从远处观望，却无法抵达彼此的跟前。

夜里

陆诀站在司礼监的长廊上，眸光瞥向沁园的方向，思绪万千。

也不知烟儿如今在深宫里，过得可还好。

“老大，又在挂牵娘娘了。”裴安在一旁安慰着。

“裴安，你上回离开沁园的时候，娘娘可还好？”

“不太好，娘娘被皇上派去的御林军软禁在沁园，任何无关人等都不得入内，娘娘待在沁园，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都没了光。”

听到这里，陆诀双拳紧握，他心急如焚。

看样子，是该奋力搏一把了。

—

沁园

凌妃自打回宫后，便被司空旭一直软禁在沁园，哪里也去不了，想见的人也见不着。

每日被困在深宫里，就算是好动的性子，也会渐渐没了灵光。

很快，便是册封大典了，她若被册封为皇后，那么日后便只能留在司空旭的身边，整日郁郁寡欢，直到生命终结的那日。

“娘娘，您口渴吗？”

“本宫不渴。”

“可想吃点什么，娘娘您都一日没有进食了。”香儿立在一旁，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可真是忧心忡忡。

就说这皇上怎么就不能放过娘娘，非要将娘娘逼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本宫不饿，香儿，惜玉，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独自一人待着。”

“诺。”

香儿拗不过主子，只好拽着惜玉下去了。

娘娘独自一人时，还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一个想不开，要是寻短见了可如何是好。

惜玉心里担心娘娘，便跑去跟守在沁园的侍卫李斯去说。

“惜玉，你好端端地不在屋中照顾娘娘，跑出来作甚？”

“李斯，惜玉希望您可以带句话给皇上，若是皇上一直关着娘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惜玉可不敢保证。”

“我知道了，这话尽可能地会带给皇上。”

“那便多谢了。”

—

昭和殿

司空旭在殿中批阅奏折，此期间，他虽然没有去沁园探望凌妃，可是每日都会询问有关凌妃的消息。

今晚，李斯带来消息，说是凌妃近日来，不吃也不喝，整日郁郁寡欢，这样下去，怕是会出事。

司空旭已经不是一两回听到这样的消息了，只要凌妃待在深宫，又不能与陆诀私相授受，她便会犯矫情。

只是，这样下去还真是担心，娘娘会在册封大典那日病倒。

只要挨到册封大典，那么烟烟便是他的妻，就算她再怎么闹腾，都只能一辈子待在深宫，当他的皇后。

“来人，摆驾，去沁园。”

“诺。”

司空旭放下奏折，乘坐步撵往沁园的方向去了。

夜已深，这个时辰，凌妃还在屋中发愣，完全没有睡意。

听闻司空旭来了，凌妃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张脸跟麻木了似的。

“娘娘，皇上来沁园了。”惜玉小心提醒说。

“本宫知道了。”

片刻后，司空旭披着玄色外袍，大步走进了凌妃的屋中。

“烟烟，你一个人在寻思什么呢？”

凌妃回眸，瞥了司空旭一眼，相较于之前对司空旭的反感和恶心，她此刻反而内心平静了。

许是前世的纠葛，注定在这一世让司空旭折磨她吧。

“烟烟在想，梦中的那场大火，烧得烟烟好难受，可是，如今被困在皇上赐予烟烟的笼子之中，似乎更难受。”

听到这里，司空旭的一整颗心被揪起。

“烟烟，都是朕不好，可是朕放你自由，你却要去找陆掌印。”

“何来陆掌印呢，他不是已经被皇上您撤职了吗。”

“朕也不想，可是，陆诀与你有过一段过往，朕为了让他忘记你，只能将他撤职，放他回南州巴蜀之地。”

“既然皇上愿意放了陆诀，为何不愿放了烟烟。”

“因为朕爱你，朕想要烟烟做朕的皇后，永远陪在朕的身边，同时，朕也想要补偿前世对你的亏欠。”

的确，这一世，司空旭很爱她。

他可是传闻中的无情帝王，大概是司空旭将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所以才有了他在人前冷漠无情，人后深情又病娇。

“皇上，烟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便是前世的时候，烟烟想过要得圣宠，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可是，烟烟被淑妃发落至冷宫，临死的时候，都没见皇上来探望过烟烟，当时，烟烟的心彻底死了。”

凌妃的一番话，竟然与梦中的情景如此相似，看来，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烟烟，上一世朕错了，这一世，让朕来补偿你，可好？”

“皇上，一切都太晚了，今生，唯一能让烟烟开心起来的便是陆诀，若是皇上强迫烟烟留在您的身边，只怕会造就另一个遗憾，没有陆诀哄烟烟开心，烟烟便如被困在笼子的金丝雀，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郁郁而终。”

“不会的，朕也会哄你开心，只要烟烟愿意接纳朕。”

凌妃笑了，她笑司空旭虽然爱她，可是他根本就不懂爱。

有的时候，她觉得司空旭还挺可怜的。

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才会有如此冷漠的性子，且一点也不懂人世间的感情，不知如何去爱一个人。

“皇上，其实烟烟觉得柳妃就很好，她真的很爱你，也十分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

“可是，朕根本就不爱柳妃，说起柳妃，朕还还有一事要告诉你，朕都想好了，等烟烟成了皇后，便将柳妃的孩子寄养在烟烟的名下，以后，烟烟便也有孩子了。”

凌妃听到这里，她觉得这简直是荒谬。

司空旭到底知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就算他不知道，也应该知晓如何不去伤害一个人，也许淑妃娘娘沦落成那般，就是被司空旭给逼疯的。

淑妃的手段，淑妃的冷漠，但凡她只要感受到司空旭一丁点儿的爱意，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淑妃心里扭曲，才会想着害死任何与她有利害关系的人。

“皇上，您这样做，是想将烟烟置于怎样的境地？”

“朕这样，是为了烟烟好。”

“不，正是皇上的这些所作所为，寒了其他妃子的心，上一世，淑妃娘娘才用了极端的手段，害死了烟烟。”

听这话，倒是他亲手害死了烟烟。

不，不是这样的。

“你别说了，朕头晕。”

“好，烟烟不说，皇上您早早歇息吧。”

“那烟烟哼首歌给朕听，可好？”

“好。”

凌妃也想的透彻，司空旭这个缺爱的男人，也许给过他人世间最真的感情，才能感化他，扭曲他变态的性子吧。

歌声回荡在屋子里，司空旭听着凌妃的歌声，莫名的觉得心安。

然后，他渐渐睡着了。

这些日子，司空旭老是失眠，夜里时常会被惊醒。

倒是今日，司空旭睡得十分安稳。

凌妃见司空旭睡熟了，便唤李公公进来，并让李公公将司空旭扶上床榻睡。

“娘娘，今晚真是谢过您了，若不是您，皇上不会睡得如此安稳。”

“谢倒是不必了，晚了，让皇上早些歇息吧。”

“好。”

李公公瞧在眼里，看来能让皇上不那么变态的人，只有娘娘了。

只可惜，娘娘不爱皇上，只爱宦官。

想来也是，皇上这样病态的人，又值得何人怜爱，唯有陆掌印那样的人，才能时时讨娘娘欢心。

翌日

司空旭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

他坐起来，并穿上龙袍。

凌妃也只是可怜他，才让惜玉端来了洗脸水，侍候皇上洗脸。

“烟烟，昨晚，还有今日，你都特别善解人意，朕很喜欢。”

“皇上，烟烟这样做，只是希望皇上可以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不去辜负爱你的人。”

“可是，朕想的是，朕会好好爱烟烟，朕这一世绝不会辜负烟烟。”

凌妃莞尔一笑，她笑，司空旭果然还是不懂爱。

“皇上，快去上早朝吧，不让您又要被各位大臣诟病了。”

“好，宣朕的旨意，解除娘娘的禁足，凌妃想要去哪里，由侍卫跟着去便好。”

“诺。”

言下之意，她拥有短暂的自由了。

“只是，除了司礼监不可去。”

凌妃怔了怔，她也不想去司礼监，如今这个局面，见了陆诀，只会徒增伤感。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要放弃了，与命运妥协。

也许，上一世，她也曾欠了司空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