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到衙门了，江叶红自然拉不下这个脸，忙把巫长宁放下，“就你会胡闹，先想想这桩案子该怎么解决，秦王那个样子…唉…要证明秦王被鬼附体还是证明秦王是在无意识下杀的人？”

江叶红想到头就疼，不免抱怨，“裕王只说让我查，可要怎么查？他想要什么结果，我也是，应该问清楚的。”江叶红烦恼得就差躺地打滚了。

巫长宁沉量片刻，“我想裕王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揪出躲在秦王背后的巫族人，毫无疑问应该是祝玉琅，但是从巫庆的话中不难听出，祝玉琅应该被反噬得尤为严重，一时半会儿难有大动作。他们何时开始组织谋划这一切的，自然得查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也得给钦天监一个交代，不管秦王是被控制还是其他什么，终究是杀了太多人。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那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经巫长宁这么一说，江叶红好像找到了方向，“裕王的意思不在秦王，而是查出幕后真凶，把威胁江山社稷的歹人揪出来才是关键。”

“是，但是秦王的事一样重要，不过秦王最后该是什么罪责得看我们最后能查出什么来。”

江叶红一声长叹，还是感觉云里雾里，“当权者的心真是难以猜测，要从哪里开始查起？”

巫长宁，“先把巫帝庙里的容器毁掉。”

江叶红忙坐起来，“说得对，先解决紧急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发去崇山，距离上次来有些时候了，远远瞧着红叶庙，江叶红还是抓耳挠腮的难受，“你说等案子结束了能不能拆了这两座庙？”

江叶红对红叶庙的怨气着实不小，巫长宁大伤未愈，身体一时有些支撑不住，坐在石头上大喘气，“拆了作甚？再说，这些庙也不是你想拆就能拆的，当初修建这两座庙可是经过工部批准的，你若要拆除得先上呈工部，等拿了他们的准拆文书再行拆除，如今这两座庙在民间的威望颇高，即便工部同意老百姓也不见得会同意。”

江叶红无奈，“真是有够麻烦的，不过你说巫庆把那具尸体藏哪儿了？”仔细一想，那副身躯原本是属于巫长宁的，江叶红神色微妙，“阿宁，那副身躯原来不是你的吗？”

巫长宁，“我十年前就死了，那副躯壳早已是死物，即便保存完好我也不可能再移回去，移魂之术要在人咽气但是还没完全咽气之前进行。”

江叶红挠挠头，“找到了要烧掉吗？”

巫长宁点头，“必须烧掉，骨灰也得撒了，这样才能完全消散。”

自己给自己挫骨扬灰，但是发生在巫长宁身上倒也不是多骇人听闻，巫长宁歇好了，“走，我们去巫帝庙。”

夕阳眼看要落山，天边残阳像打碎了散落在天边，山头一片黄红色，几只倦鸟飞过屋檐，巫长宁踏入巫帝庙的正殿，细看巫帝像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宽大的方脸，眼睛瞪得像铜铃，走大街上绝对会被人认成杀猪的。

江叶红细看之下不由发笑，“你以前应该不长这样吧？”

巫长宁踩了江叶红一脚，“若我以前长这样你就不要我了？”

“瞧你，我可不是肤浅之人，只是好奇而已，这地方不小，你说能藏在哪儿？”

巫长宁绕着巫帝像走了一圈，敲了敲墙壁，“实心的，石像后面应该没有暗门。”巫长宁又敲了敲石像，“也是实心的。”

江叶红跪在团蒲上，双手合十，“巫帝陛下求您保佑我的阿宁，身体安康，平安顺遂。”

巫长宁踹了江叶红一脚，“我就在这儿，你拜他做甚？要拜你去对面红叶庙拜，红叶庙可比巫帝庙灵多了。”

江叶红笑着站起来，“红叶庙拜了也无用。”

巫长宁给江叶红弄得没脾气，脚下有些冷，巫长宁蹲下，敲了敲石板砖，完全听不出来，“小叶子借你的烈焰伞一用。”

江叶红取下背在身后的烈焰伞，“你不会想把石板砸开吧？”

巫长宁，“厚着呢，我还没那么异想天开。”

巫长宁拿起烈焰伞，用伞顶狠狠锤在地上，“有回音，地下是空的。”

江叶红，“如此说来可能藏在地下？”

巫长宁看向供桌，“我想应该是。”巫长宁掀开供桌的钻进桌底，桌后就是巫帝像的石台，石台边一块不起眼的凸起，和石台的花纹几乎融为一体，巫长宁摸了摸，用力一按。

团蒲边的石板拉开，湿冷的风从入口吹出来，江叶红矮下身子往里看了一眼，“要下去吗？”

巫长宁，“自然，都到这儿了岂有不下去之理。”

巫长宁吹了火折子踏入密道，风有些大险些给吹灭了，巫长宁抬手挡住风护着火苗，“没想到密道这么长？”

江叶红，“走慢点儿，等等我。”

巫长宁停下来等江叶红下来，“看着脚下。”

江叶红抬眼挑了下眉，“我若是从上面滚下去，你可得接住我。”

巫长宁给逗乐了，“好，我接住你，咱们两个抱成团一起滚下去。”

江叶红已经来到巫长宁身前，“滚下去可不成，谁知道这条暗道有多长。”

江叶红寻到巫长宁的手，抵开巫长宁曲起的手指，和他掌心相贴，“我不认路，你可得牵紧我。”

巫长宁晃晃被握紧的手，“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弄丢你的。”

两人沿着长长的密道终于深入到地下，风比上面冷，江叶红一激灵，“好冷，这里是个冰窟不成？”

巫长宁高举火折子，暗道的尽头确实是个冰窟，四周的墙壁被竖起的冰墙挡住，冰块雕成的莲花台上架着一具冰棺，巫长宁冲上去，隔着棺盖隐约能看见下面的影子。

巫长宁推开棺盖，熟悉又陌生的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但也是曾经面目全非得自己，巫长宁恍惚，好像不认识自己了。

江叶红跟上来，看见冰棺里的面容呼吸一顿，眉宇和巫长宁现在的模样甚为相似，只是面容更为清冷，仿佛远山雪，冷而疏远，中了巫术面上爬满了可怖的紫痕，即便如此也难挡这副面容的绝美，江叶红明明没有见过原来的巫长宁，但不知为何觉得非常熟悉。

巫长宁，“看来得把尸体拖出去烧了。”

江叶红不知巫长宁怎么想的，看样子不是很在意，“这事交给我。”

江叶红伸手去拖尸体，巫长宁忙抓住江叶红的手腕，“傻子，你不要命了！”

江叶红给吓一跳，“怎……怎么了？”

巫长宁，“为了保持尸身不腐，撒了药的，这种药有毒。”

江叶红后怕地攥紧手心，“我不知道……”

巫长宁，“我们先上去，找张草席把尸体裹起来拖上去烧了。”

“好！”

半个时辰后，江叶红把尸身拖出密道，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和江叶红吃核桃噎死那晚一样的明亮，想到这儿，江叶红怂了下肩，还是不要想那些不吉利的事了。

巫长宁架好了柴堆，“放上来！”

江叶红将尸体放在柴堆上，“给我点火吧。”

巫长宁，“为何？”

江叶红指着尸体说到，“你自己点火不就是烧自己了？”

巫长宁摇头笑笑，“人死后躯壳只是一件死物，埋在地下也会慢慢腐烂。”

巫长宁点燃柴堆，火很快烧起来，包裹了草席，巫长宁没有多少感觉，有点恍若隔世。

江叶红和巫长宁并肩站着，“阿宁，你以前是不是来过中原？”

月光洒在巫长宁身上多了几分温柔，“来过，我坐稳巫帝的位置后舅舅就离开了苗疆，我派人多方打听都未有结果，于是自己来中原走过一趟，不过也没见到舅舅，途径一座得了瘟疫的村子，我给了他们一个治疗瘟疫的方子。”

江叶红呼吸紧张，“你是不是还在河边救了一个妄图轻生的小乞丐，最后摘下镯子送给他。”

巫长宁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江叶红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又开始结巴，忙掐了自己一把，抓起巫长宁的手，“是我，我就是那个小乞丐，你救过的那个村子也是我老家，原来你已经救过我两次。”江叶红怕自己结巴话说不完，不停顿地一口气说完。

巫长宁愣愣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真是奇妙的缘分，原来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了。”

江叶红使劲儿点头，激动地抓紧巫长宁的手，“可惜那只镯子在我行走江湖的时候弄丢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江叶红想起来委屈不已。

巫长宁摸摸江叶红的头，“傻小子，当初把镯子给你也只是希望你能卖了换些钱用。那时候你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轻生的念头，我远远见你往河里走有些担心，觉得你还小，一时没忍住就出手了。”

江叶红热泪盈眶，“两次生死边缘都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重活一世又和你相遇，这是老天给我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