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假期过得很快，二月中就开学了。

楚言甚至想早点开学，在家待得无聊。

开学的后遗症大概就是，通宵补作业，不过楚言没这个烦恼，在宁城无聊，一个星期就做完了寒假作业，打发时间。

李卯老早借了楚言的作业，还是逃不开通宵的命运，赶在开学前两天疯狂赶。

开学后，一个星期之内，张平强调了好几次班上精神萎靡的情况，强调归强调，打瞌睡还是打瞌睡。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转眼进入了四月份。

夏城是个热城，四月已经热了起来，不少人脱下了外套，开始穿起了短袖。

周五。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第四节课刚下，教室已经没有了人。

高二下已经没有了美术课和音乐课，所以一到体育课，众人都格外兴奋。

上课铃响，体育老师集合。

“上半节自由活动，下半节练习，解散。”

众人一哄而散，去了器材室拿器材，男生篮球，女生羽毛球。

楚言打了会篮球后，独自坐在栏杆上舒适吹风。

不一会，他感觉有人上来了，偏头看。

是江澈。

少年身手利落，碎发在夕阳下浸着光，晚霞在俩人身后落了一层。

江澈上来后，递给了楚言一瓶水。

楚言接过，说了声“谢谢”。

江澈打了篮球，额头有薄汗，仰头喝水，水珠顺着喉结滚落，喝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瓶子。

楚言也喝了口水，觉得晚风吹得舒服，看着操场说：“你觉得会练什么？”

是在说体育老师等下练习什么。

“平板支撑。”江澈说。

“为什么？”楚言问。

还没问完，已经吹了哨子，体育委员在喊集合。

江澈跳下了栏杆：“猜的，老黑最讨厌这个项目。”

老黑是体育老师的外号。

楚言：“……”

还可以这样。

楚言“哦”了声，也跳了下来。

俩人都出了薄汗，去洗了把脸，才去集合。

站好队后，体育老师果然说：“今天男生平板支撑，女生仰卧起坐，实在身体不行，可以跟我说。”

话落，队伍人群立马响起议论声。

“不是吧，老黑，一来就搞这么猛。”

“别吧，来个循序渐进，这刚过完年膘挺多的……”

“膘多就是要练，”体育老师中气十足，摸了摸旺盛的头发，“女孩们，看好了，时间短的可不能要，男友力不行啊。”

女生掩嘴笑起来。

激将法很好用，几个男生脸涨红。

“这短也得长啊，谁短啊……”

“就是，今天老子拼了……”

“老黑，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要什么面子，”体育老师说，“六个一组，互相练习，老规矩啊，快点搞完，别耽误你们干饭，也别耽误我干饭。”

“开始开始，”有男生说，“我能撑五分钟，今天食堂有大鸡腿。”

“别吧，芬达，我感觉你半分钟……”

“滚滚滚……”

众人嬉闹，后排。

江澈脱了外套，问楚言：“你先我先？”

楚言疑惑：“嗯？”

这学期换了体育老师，他转来这么久，还没上过平板支撑体育课。

江澈顿了下，解释说：“一个人垫在下面，老黑的规矩。”

楚言明白了。

看了眼旁边，不少人已经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张水躺在地上，李卯撑在他身上，刚一支撑，李卯就倒了下去，把张水压了个结实。

“卧槽！李卯你大爷，要压死我，”张水骂，“你不会一分钟都没有吧。”

李卯骂：“张水你大爷，少瞧不起我，你才一分钟。”

李卯气呼呼。

有些不忍直视，楚言收回视线，想了下，说：“你先吧。”

闻言，江澈点了下头，他脸上还有水，睫毛挂着细细水珠，衬得皮肤冷白，眉眼凌厉。

楚言在草地上躺下了，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问了句：“嗯……你不会倒下吧。”

江澈挑眉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楚言说。

毕竟上次运动会已经见识过了，江澈不是体育生，运动能力比体育生强。

少年肌肉有力，已初见成年人健硕，肩宽腿长。

江澈不置可否，在体育老师说了“快点准备后”，在楚言身上撑了起来，薄热的气息传递过来，楚言觉得有些耳痒。

“你最高记录是多少？”楚言问。

“八九分钟吧，”江澈随口说，“没测过。”

那是挺强，楚言最高记录是六分钟。

“各就各位——”

体育老师准备吹哨，“三分钟及格，希望你们都能及格，开始！”

计时开始

操场安静下来。

男女各六个组做平板支撑和仰卧起坐。

支撑时，只能互相看着对方，江澈望着楚言，俩人距离很近，瞳孔倒映着彼此。

江澈在楚言眼里看见了自己。

楚言睫毛很长，垂下来，像小巧蒲扇，空气漂浮尘埃，夕阳浸染，可以看见脸上细细绒毛。

刚洗了脸，俩人脸上都有水。

空气安静。

一滴水珠汇聚，落在了楚言薄红嘴唇上，像露珠打在清晨荷叶，清艳，昳丽。

无意识地，楚言舔了一下。

轰然一下，江澈脑海炸了，呼吸顿时错乱几分。

楚言眼有疑惑，他感觉江澈呼吸急促了一些。

一片树叶落在了江澈肩膀上，楚言伸手去拿，距离变近，可以感受彼此呼吸。

江澈倏然偏开了头，支撑的动作狼狈。

楚言笑了，起了坏心，宛若只狡猾的狐狸，在江澈耳边轻声蛊惑：“你行不行啊，江哥？”

江澈脑海炸得更厉害了。

闭了下眼，又睁开，对上楚言笑意的眼。

“开个玩笑，”楚言笑得狡黠，“今天食堂有虾。”

江澈垂眸看着楚言，眸底漆黑。

开了个玩笑后，接下来，楚言只是看着江澈的下巴发呆。

陆陆续续，有人结束了。

江澈没打算撑多久，五分钟后，从楚言身上翻身下来，躺在了楚言旁边，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你刚躲什么，”楚言看了眼江澈说，“你肩膀上有叶子，帮你拿下来了。”

江澈“嗯”了声。

“我感觉你今天奇怪……”楚言喃喃了句。

江澈脑海闪过刚才楚言舔的那一下，不由闭了闭眼，睁开，楚言已经撑在了他上方。

“好久没练，”楚言说，“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江澈：“三分钟及格。”

楚言啧了声：“做不到不许笑我。”

“嗯，不笑。”

楚言支撑了四分半钟，只是要求及格，也没必要做那么久。

—

五月，又到了一年两度的文艺节。

历年受追捧的节目。

去年三班是搞笑小品，今年班上想办个文艺一点的，准备的是乐器表演，钢琴、琵琶和古筝，其中选两个乐器，班上刚好有女生会这几种乐器。

也只是会，不擅长。

但表演少见乐器，就已经能在众多老生节目中脱颖而出了。

曲子选的是异域风古曲，相应的，服装订的是一套异域夏服。

这套服装费了大力气。

先是班上选了几套，集体投票，选出来这套后，再私人定制。

虽然这次节目和男生没什么关系了，王庞作为文艺委员也把这次活动委托了一位女生，班上女生还是将这次服装放在了多媒体上，供大家投票决定。

那是一套亚蓝色异域服，上衣是吊带，露脐，下裙是银链薄纱，有头饰和腰带，很衬身材。

周三，班上组织投票。

“投票啊，开始了。”

“每个人一票，不要多投。”

“你们女生看着办，我们男生那天使劲鼓掌就行。”

“鼓掌是必须的……”

江澈刚好睡醒，瞥了眼。

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楚言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江澈很快抛之脑后。

投票好之后，女生将衣服链接发给了王庞，王庞管着这次活动经费，活动不用他操心，看也没看，直接下了单。

翌日，班干定下了这次节目是古筝和琵琶。

课间。

李卯走下来，随口说了句：“琵琶，江哥，你不是也会琵琶吗。”

江澈在玩手机，懒懒“嗯”了声。

楚言在算题，惊讶了下。

看见楚言眼神，江澈说：“小时候学过。”

楚言“哦”了声，想到江澈能有宿舍钥匙，会琵琶也没什么。

江澈会琵琶可以追溯到六岁，那时江母热衷于给江澈穿小裙子，一切美的东西自然也不放过。

江母喜欢琵琶奏，所以小学时给江澈请了老师学，江澈不乐意，被江母按着学，不学就穿小裙子。

江澈学东西快，在这种不学就穿小裙子的“威压”下，也算学了个六七成。

初中时，被缺德校长临时拉着上台表演过一段，全程面无表情，被人拍了视频放在网上，现在网上还能找到。

所以江澈会琵琶，也不算秘密。

班上不少人知道，李卯和张水都知道。

—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

服装快递到了，女生兴致勃勃拿回教室，打开，一看傻眼了。

XXL码。

这得是多高的女生才穿得下。

“你下单前难道没看码数吗，”教室前排，女生皱眉对王庞说，“这你能穿下？”

王庞额头冒冷汗，点开手机下单页面，也傻眼：“妈的！真是大大码，不是发错了码！”

女生翻白眼：“现在该怎么办，我一米六，这裙子能直接锁我脖。”

离节目表演还有三天，再订制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王庞说，“我的错我的错，但现在要紧的是寻找解决办法。”

“我有什么解决办法，”女生气急，“琴可以临时学，裙子你看看班上还有哪个女生能穿？”

前排的动静不小，自习课大家都在聊天，很快传到了后排。

江澈昨晚熬夜，趴在桌上睡觉，被吵醒，隐约知道了是文艺节裙子订大了码，手搭在后脑勺，换了个边，继续睡。

楚言在做题，也顺便听了一耳。

“女生穿不下，男生可以穿啊。”

有人出馊主意。

“男生穿……”女生想象了下面前的王庞穿，王庞一米八一百八十斤，深麦色皮肤，年纪轻轻啤酒肚，顿时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太辣眼……”

“辣眼睛”三个字还没说完，女生眼睛蓦然亮了。

班上有人穿不辣眼睛！！

同时，班上大多数人相处一个学期的默契，想到了一起去。

所以，教室一下安静下来，班上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后排两个人，江澈感觉太安静了，从座位起身，对上四十几双灼灼目光时，顿时警觉

“看我干嘛？”江澈皱眉说。

楚言也被注视着，果断抛弃友谊的小船，加入了四十几双眼睛队伍，看向了江澈，眨着真挚的眼睛。

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