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坑杀江湖术士,彻底点燃了在公子扶苏心中对嬴政暴虐的压抑。
公元前212年,嬴政为了迎回徐福口中的神仙,他打算在咸阳的河沟之上修筑全新的宫殿。
新宫殿在咸阳城的中心线,一直向南,南至沣峪口,北至渭河,阿房宫所在地正是这条轴线上的最高处,并将此新宫殿以神仙的名字命名为阿房宫。
这一年,嬴政征集隐官刑徒70余万人,分别修建秦始皇陵和阿房宫,又令蒙恬征集近百万的劳动力在上郡修筑长城。
而此时,嬴政在早朝上又提出了修直道,使秦军可以不用迂回上郡和云中,由云阳北出直抵九原。
“直道南北走向,沿线至少有十个古关隘,并且有东、西古道。东通上郡、西通北地。”
“如调令关,东沿石门川经转角,可至铜川、耀县,沿马栏河西南行可到旬邑;西沿支当河可至彬县。郡郡通直道, 县县送粮草”
“直道与马莲河道、洛河道东西呼应,组成以秦直道为中间线、马莲河道、洛河道为两翼的军事通道,一方有变,八方驰援。”
“直道与马莲河道、洛河道东西呼应,组成以秦直道为中间线、马莲河道、洛河道为两翼的军事通道,一方有变,八方驰援。”
“众臣认为呢?”
下面一时间竟然无一人回答。
“朕从咸阳出发,至上郡,与蒙将军实地探访过实地,修筑直道势在必行......”
“父皇,儿臣有疑。”突然扶苏打断了嬴政的话。
嬴政皱眉看着扶苏:“讲。”
“直道要修,阿房宫要修,陵墓也要修,长城也要修,父皇,可曾想过秦国还有多少百姓?”
“百越要征服,匈奴要征讨,可曾想过秦国还有多少将士?”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竟无一人附和。
嬴政冰冷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大殿内无一人敢说一个“不”,而偏偏是自己最为器重的,最为疼爱的长子,反对他的政令。
“朕倒想听听。”
扶苏不卑不亢的说道:“天下百姓已经苦战争久矣,终于等到了父皇一统六国,他们如今期盼的是安居乐业,而不是连年的服征徭役。”
嬴政从御座上站起:“你在说朕昏庸?”
“那儿臣敢问父皇,为何要修筑阿房宫?难道与徐福之言没有半点关系?”
嬴政气极反笑:“有又如何?”
扶苏知道自己的父皇已经动怒,可现在满朝的朝臣惧怕父皇的威严,同天下百姓一般的敢怒不敢言。
他的父皇做着他那千古一帝的梦,他的那个理想的国度想要的太多,而现在的百姓已经像拉满的弓弦,稍一用力就会断掉。
“父皇,您坑杀了四百多余人的江湖术士,不过是因为谈论父皇寻找神仙,既然父皇能知晓他们是满嘴谎言的江湖骗子,为何就看不清徐福同他们也不过一丘之貉!”
“公子扶苏!”
扶苏跪在地上:“父皇,徐福此人,不可信啊。”
嬴政反问道:“扶苏,你可有想过后果?”
扶苏良久才回答:“想过。”
“哦?”嬴政冷酷的问道:“说说看。”
扶苏平静的说道:“死。”
他想过,蒙毅也因此拦过他,甚至千里之外的李由也送来了书信,都告诉他现在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忍。
可是芸芸众生的百姓要如何忍?
可是他曾经敬仰的父皇迷失在自己的欲望中要如何忍?
如果用他的一死,唤醒迷失自己的父皇,又有何不可!
他从来不怕死,只是怕死的不明不白!
“你想死?”嬴政被扶苏气的怒火攻心:“你竟然想死!”
“来人,将公子扶苏压回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扶苏被嬴政下令软禁了。
朝堂上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知道如果今日是自己说出这番言论,那下场必定不是闭门思过。
其中有两个人的态度异常令人寻味,一个是相国李斯,而另一个就是中车府令赵高。
李斯,官至相国,陛下最信赖的人,公子扶苏口中的民怨他不会不知道,但是却选择了隐瞒,而公子扶苏大义凛然,而他却选择了缄默其口。
赵高,小小的中车府令,却是陛下身边的近侍,而搅起这惊涛骇浪的却恰恰是他举荐的徐福,也无人可知他是不是有意而为?
蒙毅求见公子扶苏被拦在了门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蒙毅太了解公子扶苏了,他是看是温润如玉,他师从儒家大家淳于越,一仁一义,胸怀天下,悲悯百姓。
这次公子扶苏不会让步。
那陛下呢?
陛下会让步么?
“蒙公子,你怎么在这?”赵好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蒙毅。
蒙毅闻声望去,看着眼前的赵好,而此人却偏偏是自己此刻不想见的人。
“蒙公子,你好像.......在生气?”
“你怎么在这?”
赵好举了举手中弓:“练箭啊。”
蒙毅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赵好看着蒙毅的身影,赶紧追上去,她能感觉出蒙毅在生气,而且还是自己惹恼了他,她有些糊涂的问道:“蒙公子,我是惹你生气了吗?”
蒙毅猛地停住脚步,赵好一时没有刹住脚步,直直的撞了上去。
蒙毅深吸了两口气,在心里默念两遍阿好她是无辜的,无辜的,可她哪门子无辜,那个徐福的小人不就因为她才见到了陛下?!
“蒙公子?”
“阿好,我问你,徐福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徐福?”赵好迷惘的问道:“他是谁?”
蒙毅:“.......”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蒙毅都被赵好的回答气笑了。
赵好被蒙毅笑的心里发毛:“我应该认识么?”
“就是那个给你医治的神医!这回可记起来了。”
赵好点点头:“他怎么了?”
“他......他说他认识神仙,还能帮陛下向神仙要长生的仙丹!”
赵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问道:“陛下......相信了?”
蒙毅神色不明的看着赵好:“当初他是真的救你一命,陛下看在眼中,如何不信!”
赵好沉默了。
蒙毅嘴角挂着冷笑:“他的本事可不止认识神仙,还能将神仙请下来,同陛下同住。”
“大兴土木,就为了那个从未出现的神仙,真是荒谬!”
赵好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人的确是他拖师兄寻找,可是师兄什么都未同她讲过。
“大公子又说错了什么,难道不需要征调百姓,难道不劳民伤财!?”
赵好愣愣的问道:“大公子?”和大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大公子......因为这件事惹怒了陛下,闭门思过了。”
蒙毅烦躁的说:“我也见不到大公子,也不知道大公子现在如何了......”
赵好紧紧的握紧手中的弓:“都是因为我.......”
蒙毅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赵好没有说错,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嬴政对扶苏的怒气,过了两日就消了,扶苏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于是先让宫人去询问是否想清了,给扶苏一个梯子下来就好。
但扶苏回道:“徐福蒙蔽圣听,该诛。”
嬴政听了后,又大发雷霆,否认徐福就是否认神仙,否认神仙就是否认仙丹,否认仙丹就是否认长生,那就是让他承认自己会死!
独自生了两日闷气的嬴政,又气消了,于是再次派宫人前去询问是否想清了,谁知扶苏回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灵渠为民,直道为军,长城为匈奴,而在扶苏的口中,竟然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于是在气头的嬴政,派了宫人再去询问扶苏悔还是不悔,公子扶苏答道:“为天下苍生,不悔。”
嬴政大怒,立即下旨道:“公子扶苏,外放上郡,协助蒙恬北伐匈奴,修筑长城,修建直道,戴罪立功,若无皇帝诏令,不得再回咸阳。”
自那日遇见蒙恬后,两人不欢而散,赵好回家后,找到闫乐:“师兄,徐福到底怎么回事?”
闫乐的神色一僵,不过一瞬,然后随意的应付道:“不是你让我找的吗?”
“可是,他怎么同陛下说,他认识神仙,还让陛下修建什么阿房宫。”
“阿好,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你也莫要再次插手了。”
“怎么能不插手!”赵好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是我,是我让师兄吧那个徐福找来的啊!”
“阿好,那是陛下的旨意。”
赵好沉默着不再说话。
这时赵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吵吵,何事?”
赵好听到赵高的声音,立刻迎上去:“阿爹,你去劝劝皇上,怎么样?”
赵高拍了一下赵好的头:“你傻啊,你想你阿爹同大公子一样的下场啊。”
赵好继续劝道:“陛下只是一时被徐福迷惑......”
“阿好,这件事不是你我插手的,大公子不过是外放上郡,若是我等,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什么上郡?”赵好迷糊的问道:“不是闭门思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