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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星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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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方思久在她回来后不无挪移的打趣道。

“是又如何?”越宵明一如既往的傲然道:“我打算追他。不然,这份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你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方思久忍不住讽刺她,但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意。

两人各自沉思时,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方思久起身开门,外面立着的正是身着雪白洋装的江之矣。

他有些惊讶,“之矣?”

江之矣往房间里瞄了瞄,发现两人都衣着整齐,里面也装潢雅致,并不艳俗;她找不到关于奸情的证据,不由撇撇嘴,皮笑肉不笑的道:“真是好雅兴啊。”

越宵明看到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也没发火,只是蹙了蹙眉,“你来这干什么。”

江之矣斜睨她一眼,“要你管。”

说罢,又自顾自的径直出去了。

方思久大概能猜到她不远千里的跑来是为什么,不由失笑,觉得江之矣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越宵明被搅乱了思考,若有所思的道:“不是同胎的兄妹,居然也会长得这么相似。”

方思久罕见的和她看法一致。

被她这么一打扰,越宵明兴致全无,她起身道:“我先走了。”

方思久斯文俊秀的侧脸上露出一抹笑,“我和你一起。”

他们并肩行在走廊上,而此时正有一种万籁无声的安寂,可惜附近没有寺庙,也听不到悠扬的钟磬之音应和。

“这里凌晨两点下班,还有1个小时,”越宵明突然道,“假如你想等她,我可以找人带你到后门。”

方思久沉默稍许,“不用了……没必要。”

她“哦”了一声,歪着头看他,“我还以为你有点喜欢她…就算不喜欢,也应该有点可怜她。。”

“我还没那么无私吧,”他无奈的说:“而且这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然而紧接着,方思久话锋一转,“我觉得这里的隔音还挺好的,越小姐是不是应该解释些什么,比如我的隐私问题?”

越宵明狡黠一笑,供认不讳道:“是啊,我开了监控,已经帮你删了。”

方思久呵呵,“那还真麻烦你了。”

外面大厅里已经换了一波人,而刚才那个女子还站着,她已经换了一身轻盈的紫裙,方思久惊异的发现她看着他们时脸上依然是笑着的,眼底也并不麻木,仿佛鲜活的想着生命里的其他东西。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也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许她的比别人要多得多,但方思久不是那个倾听者,他可以和她对视,但他永远无法真正的走近她。

追人要有一个追人的态度,既然决定追他了,越宵明总是不吝啬时间和金钱了。

而合适的机会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越宵明翻过好几次孟静澜的云信,她认为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最能暴露一个人,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的云信名叫“惊澜”,签名则是曹植的《浮萍篇》:“日月不恒处,人生忽如寄。”

朋友圈没有设置仅半年或三个月可见,他发的虽然不多,都只是生活琐碎,然而别有情趣。

越宵明善于捕捉常人所不注意的蛛丝马迹,通过他发过的几张参观燕京博物馆的照片以及点赞中透露出的共同好友,她可以判断他属于古典文化爱好者,但显然并不专业。

于是范围近一步缩小,即使不刻意安排他们其实也有很多同台的场合。只是在茫茫人海中想偶然遇见一个人太困难了,如果不是有缘,怎么会有相识的机会呢。

越宵明于书法中尤擅草隶,画则偏好山水花鸟,兼有遒劲狂放和隽整工秀之长,虽称不上自成标格,也是此中自有意境。

她自幼学习,基础扎实,又师从谭敬谦和钱鹤龄——两人都是当世大家;即使是在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她也从来没有完全放下过,只是练习时间比以前少而已。

很多人为她的天赋感到可惜,越宵明却始终不以为意:她自己的东西,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哪轮得到别人来指教?

自今年后赵临川王赵冈的墓被发掘后,一同出土的文物、特别是疑为梁文思太子的真迹《月赋》引起学术界广泛讨论,燕京大学已经迄今为止开展了三次研讨会,终于在两个月前确定是前燕昭帝慕容嬛的摹作,同样具有极高价值。

于是本月由全国书法协会组织牵头了一次梁至十七国时期书法作品风格的讲座,也算是对之前阶段性工作的一个总结。

越宵明对这类活动向来感兴趣,谭敬谦也每次都固定会给她留位置。

这次她要了份来宾名单,想起果然看到孟静澜的名字,就私联主办方把他们的位置安排在一起——因为越宵明的个人兴趣,昆仑集团对这类活动一直有赞助。

她很早就来了,直接走到前排谭敬谦身边,笑吟吟的道:“老师。”

“宵明来了啊,”谭敬谦头发已经全白,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越宵明还记得初见时他正是个面容尚见清秀的中年人,不由生出几分盛时不可再的感伤,“近来忙吗?”

他越体谅越宵明,她就越想到曾经他对她的倾力培养和期待,心中很感到抱歉,“嗯…还好吧。”

谭敬谦点头,目光清澈的看着她,“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越宵明想了想,“我很快乐。”

他于是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越宵明找到位置坐下,有些心不在焉的转着手中的笔。

谭敬谦消除了他的担忧,却让她心中滋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想过的思虑。

固然,她刚才说的都是实话,然而此刻的她有些迷惘,满意和快乐真的是对等的吗?

越宵明对死亡看得很开,对子嗣也是一样,她不打算自己生孩子,毕竟她认为人类的传承血脉本就是一件愚蠢和没有价值的事,何况她不想把自己的爱在激素的左右下交给孩子。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这样同样无意义的寻欢作乐又能持续多久呢?二十年还是三十年?这的确是快乐,但它无疑是浅薄的,那她就应该放弃如今的一切去追求真正灵魂上的触动:比如她其实热爱着的书画和戏曲吗?

越宵明不是一个物质丰富而精神匮乏的人,恰恰相反,正因为她有许多喜爱的和许多想做的,她才情不自禁的在天平上去比较它们和工作的重量,换而言之,她始终在思考要不要承认自己走到今天其实只是源于她的骄傲和自尊。

她什么都不想输,什么都不想让给别人,什么都想抓走手心里,于是她失去的更多。但就这样给越雱,她实在太不甘心了。

要不要直接毁了昆仑?越宵明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她很想这么做,但想到越安仁的脸和神态,她又退缩了。

如果他死了呢?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卑劣,但她并不觉得抱歉。

也许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快乐,其实我很矛盾,我只是一直在麻痹痛苦,越宵明自嘲的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悲哀。

孟静澜远远的就看到她了,他眼中的越宵明乌鬓湘裙,唇红齿白,皆是皎然可分;她半蹙着眉,略低着头,虽不符仕女图的典丽,却别具沉郁澹淡的风流,应怀一种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愁。

此时的越宵明似乎比任何时候的她都要生动得多。

孟静澜对向来她有偏见,而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像她这种阶级的人也只是普通人,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越宵明的容貌气度,无疑都是极符合他审美的。

孟静澜在她左边坐下,低声道:“越总。”

越宵明不解的转向他,她已经收了全部多余的表情,只是作不出往常那种自然的落拓,因而显得十分的漫不惊心,“孟教授也来这里听讲啊,好巧。”

他犹豫了一下,“上次的事,多谢了。”

越宵明现没精力敷衍他,意简言骇的道:“不必了。”

上次的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孟静澜的一个学生签了越礼的娱乐公司,又自愿的来“伺候”越宵明换资源;而这件事被她的男朋友举报到学校了,最后被派来取证的是孟静澜。

听完他的诉求后越宵明也就配合的作了份笔录,结果就是原定的通报批评最后改为警告教育。

他们两人进去时,里面的二男三女正在……打游戏。

酒瓶在地上已经歪倒几个,一个白裙的女生激情四射的喊道:“往左闪,回塔下!我马上……”

越宵明对上他们呆愣的表情,突然忍不住勾唇一笑,“哟,玩什么呢,看得我都想玩了。”

她这句话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她一直有自知之明,这群人来只是为了她的钱罢了,而在这之外,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欲望和自己的性格,强求他们为自己像等皇帝召幸般肃穆静坐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但显然,其他人有些被吓到了。

另一个穿粉裙的年轻女生则尴尬的对孟静澜低声道:“孟老师。”

而孟静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到底叹了口气。越宵明看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善解人意的道:“孟教授看到了吧?我们只是在试镜。”

粉裙女生小鸡琢米般的疯狂点头,“对对对!”

孟静澜面色微霁,他本就无意为难学生,而且现在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便点了点头,“明天你记得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越宵明倚门,不无调侃的道:那我就不送了。”

孟静澜沉思稍许,突然道:“冒味问一下,可以给我一个通讯方式吗?”

越宵明爽快的答应了。

孟静澜走后,粉裙女生也壮着胆子匆匆的告了别,越宵明突然道:“回去自己找越礼拿五万,就说我很满意。”

四人都懵了,完全不懂她的阴晴不定,其中一个白衣男生道:“无功不受禄……”

越宵明摆了摆手,笑道:“学什么‘何必珍珠慰寂寥’?我要给,你们拿着便是了。”

她出来时,仍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哼了一句《絮阁》:“天桃看厌思秾李,明月何妨让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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